ftlbs转换nm:“不拿强拿,不动强动”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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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在《儒林外史》中看到这个词,后来又在别处见过,只知道是褒义,但具体是什么意思?

不让拿的强行拿,不让动的强行动

用古汉语字典查查啊 可能是通假字吧

  《儒林外史》 第十五回 葬神仙马秀才送丧 思父母匡童生尽孝

  话说马二先生在丁仙祠,正要跪下求签。后面一人叫一声“马二先生”。马二先生回头一看,那人像个神仙,慌忙上前施礼道:“学生不知先生到此,有失迎接。但与先生素昧平生,何以便知学生姓马?”那人道:“‘天下何人不识君?’先生既遇着老夫,不必求签了。且同到敝寓谈谈。”马二先生道:“尊寓在那里?”那人指道:“就在此处,不远。”当下携了马二先生的手,走出丁仙祠。却是一条平坦大路,一块石头也没有。未及一刻功夫,已到了伍相国庙门口。马二先生心里疑惑:“原来有这近路,我方才走错了。”又疑惑:“恐是神仙缩地腾云之法,也不可知。来到庙门口,那人道:“这便是敝寓,请进去坐!”斋

  那知这伍相国殿后,有极大的地方,又有花园。园里有五间大楼,四面窗子望江望湖。那人就住在这楼上,邀马二先生上楼,施礼坐下。那人四个长随,齐齐整整,都穿着绸缎衣服,每人脚下一双新靴,上来小心献茶。那人吩咐备饭,一齐应诺下去了。马二先生举眼一看,楼中间挂着一张匹纸,上写冰盘大的二十八个大字,一首绝句诗道:“南渡年来此地游,而今不比旧风流。湖光山色浑无赖,挥手清吟过十洲。”知

  后面一行写“天台洪憨仙题”。马二先生看过《纲鉴》,知道“南渡”是宋高宗的事。屈指一算,已是三百多年,而今还在,一定是个神仙无疑。因问道:“这佳作是老先生的?”那仙人道:“‘憨仙’便是贱号。偶尔遣兴之作,颇不足观。先生若爱看诗句,前时在此,有同抚台、藩台及诸位当事,在湖上唱和的一卷诗,取来请教。”便拿出一个手卷来。马二先生放开一看,都是各当事的亲笔。一递一首,都是七言律诗,咏的西湖上的景,图书新鲜。着实赞了一回,收递过去。捧上饭来:一大盘稀烂的羊肉、一盘糟鸭、一大碗火腿虾圆杂烩、又是一碗清汤。虽是便饭,却也这般热闹。马二先生腹中尚饱,因不好辜负了仙人的意思,又尽力的吃了一餐。撤下家伙去。古

  洪憨仙道:“先生久享大名,书坊敦请不歇,今日因甚闲暇,到这祠里来求签?”马二先生道:“不瞒老先生说,晚学今年在嘉兴,选了一部文章,送了几十金,却为一个朋友的事,垫用去了。如今来到此处,虽住在书坊里,却没有甚么文章选。寓处盘费已尽,心里纳闷,出来闲走走。要在这仙祠里求个签,问问可有发财机会?谁想遇着老先生,已经说破晚生心事,这签也不必求了。”洪憨仙道:“发财也不难,但大财须缓一步。目今权且发个小财,好么?”马二先生道:“只要发财,那论大小!只不知老先生是甚么道理?”洪憨仙沉吟了一会,说道:“也罢,我如今将些须物件送与先生,你拿到下处去试一试。如果有效验,再来问我取讨。如不相干,别作商议。”因走进房内,床头边摸出一个包子来打开,里面有几块黑煤,递与马二先生道:“你将这东西拿到下处,烧起一炉火来,取个罐子,把他顿在上面,看成些甚么东西,再来和我说。”知

  马二先生接着,别了憨仙,回到下处。晚间,果然烧起一炉火来,把罐子顿上。那火支支的响了一阵,取罐倾了出来,竟是一锭细丝纹银。马二先生喜出望外,一连倾了六七罐,倒出六七锭大纹银。马二先生疑惑,不知可用得。当夜睡了。知

  次日清早,上街到钱店里去看。钱店都说是十足纹银。随即换了几千钱,拿回下处来。马二先生把钱收了,赶到洪憨仙下处来谢。憨仙已迎出门来道:“昨晚之事如何?”马二先生道:“果是仙家妙用!”如此这般,告诉憨仙,倾出多少纹银。憨仙道:“早哩!我这里还有些,先生再拿去试试!”又取出一个包子来,比前有三四倍,送与马二先生。又留着吃过饭。古

  别了回来,马二先生一连在下处住了六七日。每日烧炉、倾银子,把那些黑煤都倾完了,上戥子一秤,足有八九十两重。马二先生欢喜无限,一包一包收在那里。知

  一日,憨仙来请说话,马二先生走来,憨仙道,“先生,你是处州,我是台州,相近,原要算桑里。今日有个客来拜我,我和你要认作中表弟兄,将来自有一番交际。断不可误!”马二先生道:“请问,这位尊客是谁?”憨仙道:“便是这城里胡尚书家三公子,名缜,字密之。尚书公遗下宦囊不少。这位公子却有钱痴,思量多多益善,受学我这烧银之法。眼下可以拿出万金来,以为炉火药物之费。但此事须一居间之人。先生大名,他是知道的。况在书坊操选,是有踪迹可寻的人,他更可以放心。如今相会过,订了此事。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成了‘银母’。几一切铜、锡之物,点着即成黄金,岂止数十百万?我是用他不着。那时告别还山,先生得这‘银母’,家道自此也可小康了。”古

  马二先生见他这般神术,有甚么不信?坐在下处,等了胡三公子来。三公子同憨仙施礼,便请问马二先生:“贵乡贵姓?”憨仙道:“这是舍弟,各书坊所贴,处州马纯上先生选《三科程墨》的便是。”胡三公子改容相接,施礼坐下。三公子举眼一看,见憨仙人物轩昂,行李华丽,四个长随轮流献茶,又有选家马先生是至戚,欢喜放心之极,坐了一会,去了。次日,憨仙同马二先生坐轿子回拜胡府。马二先生又送了一部新选的墨卷。三公子留着谈了半日,回到下处。顷刻,胡家管家来下请帖两副:一副写洪太爷,一副写马老爷。帖子上是:“明日湖亭一卮小集,候教。胡缜拜订。”持帖人说道:“家老爷拜上太爷:席设在西湖花港御书楼旁园子里,请太爷和马老爷明日早些。”憨仙收下帖子。斋

  次日,两人坐轿来到花港。园门大开,胡三公子先在那里等候。两席酒,一本戏,吃了一日。马二先生坐在席上,想起:“前日独自一个看着别人吃酒席,今日恰好人请我也在这里。”当下极丰盛的酒馔、点心,马二先生用了一饱。胡三公子约定,三五日再请到家,写立合同,央马二先生居间。然后打扫家用花园,以为丹室。先兑出一万银子,托憨仙修制药物,请到丹室内住下。三人说定,到晚席散。马二先生坐轿竟回文翰楼。知

  一连四天,不见憨仙差人来请,便走去看他。一进了门,见那几个长随不胜慌张。问其所以,憨仙病倒了,症候甚重。医生说脉息不好,已是不肯下药。马二先生大惊,急上楼进房内去看,已是淹淹一息,头也抬不起来。马二先生心好,就在这里相伴,晚间也不回去。知

  挨过两日多,那憨仙寿数已尽,断气身亡。那四个人慌了手脚,寓处掳一掳,只得四五件绸缎衣服,还当得几两银子,其余一无所有。几个箱子都是空的。这几个人也并非长随,是一个儿子、两个侄儿、一个女婿,这时都说出来。马二先生听在肚里,替他着急。此时棺材也不够买。马二先生有良心,赶着下处去取了十两银子来,与他们料理。儿子守着哭泣,侄子上街买棺材。女婿无事,同马二先生到间壁茶馆里谈谈。斋

  马二先生道:“你令岳是个活神仙,今年活了三百多岁,怎么忽然又死起来?”女婿道:“笑话!他老人家今年只得六十六岁,那里有甚么三百岁?想着他老人家,也就是个不守本分,惯弄玄虚。寻了钱,又混用掉了,而今落得这一个收场。不瞒老先生说,我们都是买卖人,丢着生意同他做这虚头事。他而今直脚去了,累我们讨饭回乡,那里说起!”马二先生道:“他老人家床头间,有那一包一包的‘黑煤’,烧起炉来,一倾就是纹银。”女婿道:“那里是甚么‘黑煤’!那就是银子,用煤煤黑了的。一下了炉,银子本色就现出来了。那原是个做出来哄人的,用完了那些,就没的用了。”马二先生道:“还有一说,他若不是神仙,怎的在丁仙祠见我的时候,并不曾认得我,就知我姓马?”女婿道:“你又差了。他那日在片石居扶乩出来,看见你坐在书店看书。书店问你尊姓,你说:‘我就是书面上马甚么。’他听了知道的。世间那里来的神仙!”古

  马二先生恍然大悟:“他原来结交我,是要借我骗胡三公子。幸得胡家时运高,不得上算。”又想道:“他亏负了我甚么?我到底该感激他。”当下回来,候着他装殓,算还庙里房钱,叫脚子抬到清波门外厝着。马二先生备个牲醴、纸钱,送到厝所,看着用砖砌好了。剩的银子,那四个人做盘程,谢别去了。古

  马二先生送殡回来,依旧到城隍山吃茶。忽见茶室旁边添了一张小桌子,一个少年坐着拆字。那少年虽则瘦小,却还有些精神。却又古怪:面前摆着字盘笔砚,手里却拿着一本书看。马二先生心里诧异,假作要拆字,走近前一看,原来就是他新选的《三科程墨持运》。马二先生竟走到桌旁板凳上坐下。那少年丢下文章,问道:“是要拆字的?”马二先生道:“我走倒了,借此坐坐。那少年道:“请坐!我去取茶来。即向茶室里开了一碗茶,送在马二先生跟前,陪着坐下。马二先生见他乖觉,问道:“长兄,你贵姓?可就是这本城人?那少年又看见他戴着方巾,知道是学里朋友,便道:“晚生姓匡,不是本城人。晚生在温州府乐清县住。”马二先生见他戴顶破帽,身穿一件单布衣服、甚是蓝缕,因说道:“长兄,你离家数百里来省做这件道路,这事是寻不出大钱来的,连糊口也不足。你今年多少尊庚?家下可有父母妻子?我看你这般勤学,想也是个读书人。那少年道:“晚生今年二十二岁,还不曾娶过妻子。家里父母俱存。自小也上过几年学,因是家寒无力,读不成了。去年跟着一个卖柴的客人来省城,在柴行里记帐。不想客人消折了本钱,不得回家,我就流落在此。前日一个家乡人来,说我父亲在家有病。于今不知个存亡,是这般苦楚。”说着,那眼泪如豆子大掉了下来。马二先生着实恻然,说道:“你且不要伤心!你尊讳尊字是甚么?”那少年收泪道:“晚生叫匡迥,号超人。还不曾请问先生仙乡贵姓。”马二先生道:“这不必问。你方才看的文章,封面上‘马纯上’就是我了。”匡超人听了这话,慌忙作揖,磕下头去。说道:“晚生真乃‘有眼不识泰山’!”马二先生忙还了礼,说道:“快不要如此!我和你萍水相逢,斯文骨肉。这拆字到晚也有限了,长兄何不收了,同我到下处谈谈?”匡超人道:“这个最好。先生请坐,等我把东西收了。”当下将笔砚纸盘收了,做一包背着,同桌案寄在对门庙里,跟马二先生到文瀚楼。知

  马二先生到文瀚楼,开了房门坐下。马二先生问道:“长兄,你此时心里,可还想着读书上进?还想着家去看看尊公么?”匡超人见问这话,又落下泪来,道:“先生,我现今衣食缺少,还拿甚么本钱想读书上进?这是不能的了。只是父亲在家患病,我为人子的,不能回去奉侍,禽兽也不如!所以,几回自心里恨极,不如早寻一个死处!”马二先生劝道:“快不要如此!只你一点孝思,就是天地也感格的动了。你且坐下,我收拾饭与你吃。”当下留他吃了晚饭,又问道:“比如长兄你如今要回家去,须得多少盘程?”匡超人道:“先生,我那里还讲多少?只这几天水路搭船,到了旱路上,我难道还想坐山轿不成?背了行李走,就是饭食少两餐也罢。我只要到父亲跟前,死也暝目!”马二先生道:“这也使得。你今晚且在我这里住一夜,慢慢商量。”到晚,马二先生又问道:“你当时读过几年书?文章可曾成过篇?”匡超人道:“成过篇的。”马二先生笑着,向他说:“我如今大胆出个题目,你做一篇,我看看你笔下可望得进学?这个使得么?”匡超人道:“正要请教先生。只是不通,先生休笑!”马二先生道:“说那里话!我出一题,你明日做。”说罢,出了题,送他在那边睡。斋

  次日,马二先生才起来,他文章已是停停当当送了过来。马二先生喜道:“又勤学,又敏捷,可敬!可敬!”把那文章看了一遍,道:“文章才气是有,只是理法欠些。”将文章按在桌上,拿笔点着,从头至尾,讲了许多虚实、反正、吞吐、含蓄之法与他。他作揖谢了要去。马二先生道:“休慌!你在此终不是个长策,我送你盘费回去。”匡超人道:“若蒙资助,只借出一两银子就好了。”马二先生道:“不然,你这一到家,也要些须有个本钱奉养父母,才得有功夫读书。我这里竟拿十两银子与你。你回去做些生意,请医生看你尊翁的病。”当下开箱子,取出十两一封银子,又寻了一件旧棉袄、一双鞋,都递与他,道:“这银子,你拿家去;这鞋和衣服,恐怕路上冷,早晚穿穿。”主

  匡超人接了衣裳、银子,两泪交流道:“蒙先生这般相爱,我匡迥何以为报?君欲拜为盟兄,将来诸事,还要照顾。只是大胆,不知长兄可肯容纳?”马二先生大喜,当下受了他两拜,又同他拜了两拜,结为兄弟。留他在楼上,收拾菜蔬替他饯行。吃着,向他说道:“贤弟,你听我说,你如今回去奉事父母,总以文章举业为主。人生世上,除了这事,就没有第二件可以出头。不要说算命、拆字是下等,就是教馆、作幕,都不是个了局。只是有本事进了学,中了举人、进士,即刻就荣宗耀祖。这就是《孝经》上所说的‘显亲扬名’,才是大孝,自身也不得受苦。古语道得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而今甚么是书?就是我们的文章选本了。贤弟,你回去奉养父母,总以做举业为主。就是生意不好,奉养不周,也不必介意,总以做文章为主。那害病的父亲睡在床上,没有东西吃,果然听见你念文章的声气,他心花开了,分明难过也好过,分明那里疼也不疼了。这便是曾子的‘养志’。假如时运不好,终身不得中举,一个廪生是挣的来的。到后来做任教官,也替父母请一道封诰。我是百无一能,年纪又大了。贤弟,你少年英敏,可细听愚兄之言,图个日后宦途相见。”说罢,又到自己书架上,细细检了几部文章,塞在他棉袄里卷着。说道:“这都是好的,你拿去读下。”匡超人依依不舍,又急于要家去看父亲,只得洒泪告辞。马二先生携着手,同他到城隍山旧下处,取了铺盖,又送他出清波门,一直送到江船上。看着上了船,马二先生辞别,进城去了。古

  匡超人过了钱塘江,要搭温州的船。看见一只船正走着,他就问:“可带人?”船家道:“我们是抚院大人差上郑老爹的船,不带人的。”匡超人背着行李正待走,船窗里一个白须老者道:“驾长,单身客人,带着也罢了!添着你买酒吃。”船家道:“既然老爹吩咐,客人你上来罢!”把船撑到岸边,让他下了船。匡超人放下行李,向老爹作了揖。看见舱里三个人:中间郑老爹坐着,他儿子坐在旁边,这边坐着一个外府的客人。郑老爹还了礼,叫他坐下。匡超人为人乖巧,在船上不拿强拿,不动强动,一口一声只叫“老爹”。那郑老爹甚是欢喜,有饭叫他同吃。饭后行船无事,郑老爹说起:“而今人情浇薄,读书的人都不孝父母。这温州姓张的弟兄三个,都是秀才,两个疑惑老子把家私偏了小儿子,在家打吵。吵的父亲急了,出首到官。他两弟兄在府、县都用了钱,倒替他父亲做了假哀怜的呈子,把这事销了案。亏得学里一位老师爷持正不依,详了我们大人衙门。大人准了,差了我到温州提这一干人犯去。那客人道:“这一提了来审实,府、县的老爷不都有碍?”郑老爹道:“审出真情,一总都是要参的!”匡超人听见这话,自心里叹息:“有钱的,不孝父母;像我这穷人,要孝父母又不能。真乃不平之事!”过了两日,上岸起旱,谢了郑老爹。郑老爹饭钱一个也不问他要,他又谢了。一路晓行夜宿,来到自己村庄,望见家门。只因这一番,有分教:敦伦修行,终受当事之知,实至名归,反作终身之玷。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再看一段:
  金 瓶 梅

  兰陵笑笑生

  第九回:西门庆偷娶潘金莲 武都头误打李皂隶

  诗曰:
  感郎耽夙爱,着意守香奁。
  岁月多忘远,情综任久淹。
  于飞期燕燕,比翼誓鹣鹣。
  细数从前意,时时屈指尖。

  话说西门庆与潘金莲烧了武大灵,到次日,又安排一席酒,请王婆作辞,就把迎儿交付与王婆看养。因商量道:“武二回来,却怎生不与他知道六姐是我娶了才好?”王婆笑道:“有老身在此,任武二那厮怎地兜达,我自有话回他。大官人只管放心!”西门庆听了,满心欢喜,又将三两银子谢 她。当晚就将妇人箱笼,都打发了家去,剩下些破桌、坏凳、旧衣裳,都与了王婆。到次日初八,一顶轿子,四个灯笼,妇人换了一身艳色衣服,王婆送亲,玳安跟轿,把妇人抬到家中来。那条街上,远近人家无一不知此事,都惧怕西门庆有钱有势,不敢来多管,只编了四句口号,说得好:
  堪笑西门不识羞,先奸后娶丑名留。
  轿内坐着浪淫妇,后边跟着老牵头。

  西门庆娶妇人到家,收拾花园内楼下三间与她做房。一个独独小角门儿进去,院内设放花草盆景。白日间人迹罕到,极是一个幽僻去处。一边是外房,一边是卧房。西门庆旋用十六两银子买了一张黑漆欢门描金床,大红罗圈金帐幔,宝象花拣妆,桌椅锦 屏,摆设齐整。大娘子吴月娘房里使着两个丫头,一名春梅,一名玉箫。西门庆把春梅叫到金莲房内,令她伏侍金莲,赶着叫娘。却用五两银子另买一个小丫头,名叫小玉,伏侍月娘。又替金莲六两银子买了一个上灶丫头,名唤秋菊。排行金莲做第五房。先头陈家娘子陪嫁的,名唤孙雪娥,约二十年纪,生的五短身材,有姿色。西门庆与 她戴了鬏髻,排行第四,以此把金莲做个第五房。此事表过不题。

  这妇人一娶过门来,西门庆就在妇人房中宿歇,如鱼似水,美爱无加。到第二日,妇人梳妆打扮,穿一套艳色服,春梅捧茶,走来后边大娘子吴月娘房里,拜见大小,递见面鞋脚。月娘在座上仔细观看,这妇人年纪不上二十五六,生的这样标致。但见:
  眉似初春柳叶,常含着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暗带着风情月意。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檀口轻盈,勾引得峰狂蝶乱。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

  吴月娘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跑;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论风流,如水泥晶盘内走明珠;语态度,似红杏枝头笼晓日。看了一回,口中不言,心内想道:“小厮每来家,只说武大怎样一个老婆,不曾看见,不想果然生的标致,怪不的俺那强人爱 她。”金莲先与月娘磕了头,递了鞋脚。月娘受了她四礼。次后李娇儿、孟玉楼、孙雪娥,都拜见了,平叙了姊妹之礼,立在旁边。月娘叫丫头拿个坐儿教 她坐,吩咐丫头、媳妇赶着她叫五娘。这妇人坐在旁边,不转睛把众人偷看。见吴月娘约三九年纪,生的面如银盆,眼如杏子,举止温柔,持重寡言。第二个李娇儿,乃院中唱的,生的肌肤丰肥,身体沉重,虽数名妓者之称,而风月多不及金莲也。第三个就是新娶的孟玉楼,约三十年纪,生得貌若梨花,腰如杨柳,长挑身材,瓜子脸儿,稀稀多几点微麻,自是天然俏丽,惟裙下双湾与金莲无大小之分。第四个孙雪娥,乃房里出身,五短身材,轻盈体态,能造五鲜汤水,善舞翠盘之妙。这妇人一抹儿都看在心里。过三日之后,每日清晨起来,就来房里与月娘做针指,做鞋脚,凡事不拿强拿,不动强动。指着丫头赶着月娘,一口一声只叫大娘,快把小意儿贴恋几次,把月娘喜欢得没入脚处,称呼 她做六姐。衣服首饰拣心爱的与她,吃饭吃茶都和她在一处。因此,李娇儿众人见月娘错敬她,都气不忿,背后常说:“俺们是旧人,倒不理论。她来了多少时,便这等惯了 她。大姐姐好没分晓!”西门庆自娶潘金莲来家,住着深宅大院,衣服头面又相趁,二人女貌郎才,正在妙年之际,凡事如胶似漆,百依百随,淫欲之事,无日无之。且按下不题。

  单表武松,八月初旬到了清河县,先去县里纳了回书。知县见了大喜,已知金宝交得明白,赏了武松十两银子,酒食款待,不必细说。武松回到下处,换了衣服鞋袜,戴了一顶新头巾,锁了房门,一径投紫石街来。两边众邻舍看见武松回来,都吃一惊,捏两把汗,说道:“这番萧墙祸起了!这个太岁归来,怎肯干休!”武松走到哥哥门前,揭起帘子,探身入来,看见小女迎儿在楼穿廊下撵线。叫声哥哥也不应,叫声嫂嫂也不应,道:“我莫不耳聋了,如何不见哥嫂声音?”向前便问迎儿。那迎儿见他叔叔来,吓的不敢言语。武松道:“你爹娘往 哪里去了?”迎儿只是哭,不做声。正问间,隔壁王婆听得是武二归来,生怕决撒了,慌忙走过来。武二见王婆过来,唱了喏,问道:“我哥哥往哪里去了?嫂嫂也怎的不见?”婆子道:“二哥请坐,我告诉你。你哥哥自从你去后,到四月间得个拙病死了。”武二道:“我哥哥四月几时死的?得什么病?吃谁的药来?”王婆道:“你哥哥四月二
  十头,猛可地害起心疼起来,病了八九日,求神问卜,什么药不吃到?医治不好,死了。”武二道:“我的哥哥从来不曾有这病,如何心疼便死了?”王婆道:“都头却怎的这般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今晚脱了鞋和袜,未审明朝穿不穿。谁人保得常没事?”武二道:“我哥哥如今埋在 哪里?”王婆道:“你哥哥一倒了头,家中一文钱也没有,大娘子又是没脚蟹,哪里去寻坟地?亏左近一个财主旧与大郎有一面之交,舍助一具棺木,没奈何放了三日,抬出去火葬了。”武二道:“如今嫂嫂往 哪里去了?”婆子道:“他少女嫩妇的,又没的养赡过日子。胡乱守了百日孝,她娘劝她,前月嫁了外京人去了。丢下这个业障丫头子,教我替她养活。专等你回来交付与你,也了我一场事。”武二听言,沉吟了半晌,便撇下王婆出门去,迳投县前下处。开了门进房里,换了一身素衣,便叫土兵街上打了一条麻绦,买了一双绵裤,一顶孝帽戴在头上;又买了些果品点心、香烛冥纸、金银锭之类,归到哥哥家, 重新安设武大灵位。安排羹饭,点起香烛,铺设酒肴,挂起经幡纸缯,安排得端正。约一更已后,武二拈了香,扑翻身便拜,道:“哥哥阴魂不远,你在世时,为人软弱,今日死后,不见分明。你若负屈含冤,被人害了,托梦与我,兄弟替你报冤雪恨!”把酒一面浇奠了,烧化冥纸,武二便放声大哭。终是一路上来的人,哭的那两边邻舍无不凄惶。武二哭罢,将这羹饭酒肴和土兵、迎儿吃了。讨两条席子,教土兵房外旁边睡,迎儿房中睡,他便自把条席子,就武大灵桌子前睡。

  约莫将半夜时分,武二翻来覆去哪里睡得着,口里只是长吁气。那土兵却似死人一般,挺在那里。武二爬将起来看时,那灵桌子上琉璃灯半明半灭。武二坐在席子上,自言自语,口里说道:“我哥哥生时懦弱,死后却无分明。”说犹未了,只见那灵桌子下卷起一阵冷风来。但见:无形无影,非雾非烟。盘旋似怪风侵骨冷,凛冽如杀气透肌寒。昏昏暗暗,灵前灯火失光明;惨惨幽幽,壁上纸钱飞散乱。隐隐遮藏食毒鬼,纷纷飘逐影魂幡。
  那阵冷风,逼得武二毛发皆竖起来。定睛看时,见一个人从灵桌底下钻将出来,叫声:“兄弟!我死得好苦也!”武二看不仔细,却待向前再问时,只见冷气散了,不见了人。武二一 跤跌翻在席子上坐的,寻思道:“怪哉!似梦非梦。刚才我哥哥正要报我知道,又被我的神气冲散了。想来他这一死,必然不明。”听那更鼓,正打三更三点。回头看那土兵,正睡得好。于是咄咄不乐,只等天明,却再理会。

  看看五更鸡叫,东方渐明。土兵起来烧汤,武二洗漱了,唤起迎儿看家,带领土兵出了门。在街上访问街坊邻舍:“我哥哥怎的死了?嫂嫂嫁得何人去了?”那街坊邻舍明知此事,都惧怕西门庆,谁肯来管?只说:“都头,不消访问,王婆在紧隔壁住,只问王婆就知了。”有那多口的说:“卖梨的郓哥儿与仵作何九,二人最知详细。”这武二竟走来街坊前去寻郓哥。只见那小猴子手里拿着个柳笼簸罗儿,正籴米回来。武二便叫郓哥道:“兄弟!”唱喏。那小厮见是武二叫他,便道:“武都头,你来迟了一步儿,须动不得手。只是一件,我的老爹六十岁,没人养赡,我却难保你们打官司。”武二道:“好兄弟,跟我来。”引他到一个饭店楼上,武二叫货卖造两分饭来。武二对郓哥道:“兄弟,你虽年幼,倒有养家孝顺之心。我没甚么——”向身边摸出五两碎银子,递与郓哥道:“你且拿去与老爹做盘费。待事务毕了,我再与你十来两银子做本钱。你可备细说与我:哥哥和甚人合气?被甚人谋害了?家中嫂嫂被那一个娶去?你一一说来,休要隐匿。”这郓哥一手接过银子,自心里想道:“这些银子,老爹也够盘费得三五个月,便陪他打官司也不妨。”一面说道:“武二哥,你听我说,却休气苦。”于是把卖梨儿寻西门庆,后被王婆怎地打他,不放进去,又怎地帮扶武大捉奸,西门庆怎的踢中了武大,心疼了几日,不知怎的死了,从头至尾细说了一遍。武二听了,便道:“你这话却是实么?”又问道:“我的嫂子实嫁与何人去了?”郓哥道:“你嫂子 被西门庆抬到家,
  待捣吊底子儿,自还问她实也是虚!”武二道:“你休说谎。”郓哥道:“我便官府面前,也只是这般说。”武二道:“兄弟,既然如此,讨饭来吃。”须臾,吃了饭。武二还了饭钱,两个下楼来,吩咐郓哥:“你回家把盘缠交与老爹,明日早上来县前,与我作证。”又问:“何九在 哪里居住?”郓哥道:“你这时候还寻何九?他三日前听见你回,便走的不知去向了。”这武二放了郓哥家去。

  到第二日,早起,先在陈先生家写了状子,走到县门前。只见郓哥也在那里伺候,一直奔到厅上跪下,声冤起来。知县看见,认的是武松,便问:“你告什么?因何声冤?”武二告道:“小人哥哥武大,被豪恶西门庆与嫂潘氏通奸,踢中心窝,王婆主谋,陷害性命。何九朦胧入殓,烧毁尸伤。 现今西门庆霸占嫂子在家为妾。现有这个小厮郓哥是证见。望相公作主则个。”因递上状子。知县接着,便问:“何九怎的不见?”武二道:“何九知情在逃,不知去向。”知县于是摘问了郓哥口词,当下退厅与佐二官吏通同商议。原来知县、县丞、主簿、典史,上下都是与西门庆有首尾的,因此官吏通同计较,这件事难以问理。知县随出来叫武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