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贷网和悟空理财:林徽因乃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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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名徽音,福建省闽侯人。l904年6月10日生于杭州,1955年4月1日病逝于北京。1916年入北京培华女子中学,1920年4-9月随父林长民赴欧洲游历伦敦、巴黎、日内瓦、罗马、法兰克福、柏林、布鲁塞尔等地,同年人伦敦圣玛利女校学习。1921年回国复人培华女中读书。1923年参加新月社活动。1924年留学美国,入宾夕法尼亚大学美术学院,选修建筑系课程,1927年毕业,获美术学士学位。同年入耶鲁大学戏剧学院,在G.P.帕克教授工作室学习舞台美术设计。1928年3月与梁思成在加拿大渥太华结婚,婚后去欧洲考察建筑,同年8月回国,并回福州探亲。在福州期间,曾为乌石山第一中学演讲《建筑与文学》,为仓前山英华中学演讲《园林建筑艺术》,1929年出任东北大学建筑系副教授,讲授《雕塑史》和专业英语。是年,张学良出奖金征集东北大学校徽图案,林徽因设计的“白山黑水”图案中奖。1930年因患肺病到北京香山双清别墅疗养。1931年应聘到北京中国营造学社任参校。

  从1931年到1946年在中国营造学社期间,参加调查研究中国古建筑,足迹遍及北京、河北、山西、浙江、河南、山东、陕西等地。

  1946年后担任清华大学建筑系教授,讲授《中国建筑史》课并为研究生开设《住宅概说》等专题课。1949年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设计工作,1951年为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碑座设计纹饰和浮雕图案,1951年调查研究景泰蓝生产工艺并设计一批具有民族风格的景泰蓝新图案,还亲自参与测试。

  1950年兼任北京市都市计划委员会委员、工程师,1953年当选中国建筑学会第一届理事会理事、《建筑学报》编委、中国建筑研究委员会委员。

  参与设计的工程有北京大学地质馆、灰楼学生宿舍。云南大学学生宿舍、清华大学教师住宅。中南海怀仁堂装修工程等。

  她发表的有关建筑的论文主要有《论中国建筑之几个特征》、《平郊建筑杂录》(与梁思成合著)、《清式营造则例》第一章绪论、《晋汾古建筑预查纪略》(署名林徽因、梁思成)、《由天宁寺谈到建筑年代的鉴别问题》(署名林徽因、梁思成)、《中国建筑史》(辽、宋部分)、《中国建筑发展的历史阶段》(与梁思成、莫宗江合著)。

  她的文学作品主要有《谁爱这不息的变幻》、《笑》、《清原》、《一天》、《激昂》、《昼梦》、《瞑想》等诗篇几十首;话剧《梅真同他们》;短篇小说《窘》。《九十九度中》等;散文《窗子以外》、《一片阳光》等。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林徽因诗集》(1985年);人民文学出版社与香港三联书店联合编辑出版了《林徽因》(中国现代作家选集丛书之一)。

  林徽因是20世纪中国建筑界的才女。

  20世纪30年代,林徽因住在北京东城总布胡同时,她家的客厅名为“太太客厅”。当时,一批文坛名流巨子,包括朱光潜、梁宗岱、金岳霖等,常聚集在这里,一杯清茶,些微点心,谈文学,说艺术,天南地北,古今中外。在“太太客厅”里,林徽因一直是最活跃的人物,读诗,辩论,她的双眸因为这样的精神会餐而闪闪发光。朋友是林徽因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她的优秀也是因为有他们的欣赏和激励。

  作家萧乾就是在“太太客厅”里认识林徽因的。那是在1930年,萧乾正与美国的安澜一同编辑期刊《中国简报》,经他的老师杨振声的介绍,萧乾访问了沈从文。在这次见面后,他即以《当今中国一个杰出的人道主义讽刺作家》为题,写了一篇专访刊登在《中国简报》上。1933年秋天,萧乾将自己的第一篇小说《蚕》寄给沈从文,请他指教。当时沈从文正在编《大公报·文艺副刊》,他在萧乾的稿子上作一些修改后发表了,这使萧乾得益匪浅。萧乾的这篇手稿现陈列于中国现代文学馆。那天,还是燕京大学三年级学生的萧乾穿了一件新洗的蓝布大褂,与沈从文一起来到“太太客厅”。萧乾早就听说林徽因的肺病很厉害,想象中她应是一脸病容;谁知当他看到林徽因时,不禁呆了。只见她穿了一套骑马装,显得美丽动人,像个运动员。原来她时常和朋友到外国人办的俱乐部去骑马。林徽因对萧乾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用感情写作的,这很难得。”这话给了萧乾很大的鼓励。沈从文是常常到林徽因家去的,他从小在湘西长大,有着非常丰富的生活底子。林徽因非常喜欢他的作品,因为那里有着很离奇的情节,很特别的人物,都是她闻所未闻的。沈从文碰到一些事,也会跑到林徽因家去寻求安慰。有一天,沈从文差不多是哭着赶到林徽因家,说他的妻子张兆和到苏州娘家去了,他每天都给妻子写信,但得不到理解。林徽因觉得这就是生活,生活就应有喜怒哀乐。林徽因在她的客厅里认识了沈从文和萧乾,但这对师生在她去世后竟相互反目,这是她万万想不到的。

  1932年,林徽因梁思成夫妇结识了美国朋友费正清和费慰梅夫妇,他们两家恰巧住在同一条胡同里,费正清说:“中国对我们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而梁氏夫妇在我们旅居中国的经历中起着重要作用。”有时,费正清夫妇一起到梁家去,见林徽因和梁思成在“太太客厅”朗诵中国的古典诗词,那种抑扬顿挫、有板有眼的腔调,直听得客人入了迷。而且,他们还能将中国的诗词和英国诗人济慈、丁尼生或者美国诗人维切尔·林赛的作品进行比较。费正清曾和他们谈起哈佛广场、纽约的艺术家及展品、美国建筑师弗兰克·劳埃德·赖特、剑桥大学巴格斯校园。由于费慰梅有修复拓片的爱好,因此与林徽因夫妇更有共同的语言了。

  考察发现唐代建筑

  梁思成撰写的《清式营造则例》于1932年3月脱稿后,直到1934年才由中国营造学社出版。林徽因除为这本书写《绪论》外,自开始至脱稿以后的数次增删修改,以及照片的摄制及选择等,都花去了她大量的精力。梁思成在序言里写道:至少说,她便是这书一半的著者才对。林徽因是一位古建筑学家,但她将科学家的缜密、史学家的哲思、文艺家的激情融于一身,在这门科学上造诣很深。那时梁思成的论文和调查报告大多经过她的加工润色,所以后来梁思成常常对人说,他文章的“眼睛”大半是林徽因“点”上去的。

  1935年初,南京政府决定对山东曲阜的孔庙进行修缮和养护。梁思成到曲阜勘察孔庙,并作修葺计划。就在这时,林徽因的肺结核又复发了。医院的大夫要求她卧床休息三年,林徽因只答应休息六个月。每天,林徽因除了睡觉外,就进行写作。2月,她的诗《忆》被选入杨晋豪编的《中国文艺年鉴》,由上海北新书局出版。6月1日,她的诗《吊玮德》发表在《文艺月刊》第7卷第6期上。她的小说《钟绿》、《吉公》,诗《城楼上》,散文《纪念徐志摩去世四周年》等,发表在《大公报·文艺副刊》。另外她还写了诗《灵感》,生前没有发表,后收入1985年出版的《林徽因诗集》。1936年5月,林徽因觉得自己已经康复,便和梁思成到达洛阳,会同刘敦桢和陈明达等,一起考察龙门石窟。接着又去考察了位于洛南市南郊的关羽墓,并到开封考察了宋代的繁塔,去泰安考察了泰山脚下的岱庙——这是历代帝王祭祀的地方。

  日本人曾经断言,中国已不存在唐代的木构建筑,要看唐制木构建筑,人们只能到日本奈良去。但是,梁思成和林徽因相信,中国这么大的地方,肯定会有唐代的木构建筑存在。他们到图书馆去翻阅了很多材料,结果有重大的发现。在法国汉学家伯希和写的《敦煌石窟图录》里,有两张唐代壁画的研究引起他们的注意。这两张壁画描述了佛教圣地五台山的全景,并标明了每座寺的名字。梁思成又在北平图书馆见到一本《清凉山(山西五台山)志》,里面有佛光寺的记载。梁思成和林徽因估计这个地方由于交通不便,进香的人也不多,比较有利于古建筑的保存。他们决定去碰碰运气。

  1937年6月,梁思成和林徽因、莫宗江、纪玉堂一起乘火车到太原。之后坐汽车,到了半路改骑驮骡,往五台山进军。在险峻的山路上迂回前进,有时连牲口也不肯向前,他们只好拉着毛驴步行。这样走了两天,才到达位于五台县城东北60华里的佛光寺。只见那里的唐代木构、泥塑、石刻、壁画、墨迹,以及寺内外的魏(或齐)唐墓塔、石雕,荟萃一处,相互依衬。这是我国历史文物中的瑰宝。

  梁思成在《寻找古建筑》一文中,详细地描述了他们在佛光寺的一些情况。他说,他们第二天就开始了仔细的调查。斗拱、梁架、藻井以及雕花的柱础都细看过,无论是单个或总体,都明白无误地显示了晚唐时期的特征。当他们爬进藻井上面的黑暗空间时,在那里看到了一种屋顶架构,使用双“主椽”(借用现代屋顶架的术语),其做法只有在唐代绘画中才有。这个“阁楼”里住着好几千只蝙蝠,它们聚集在脊檩上边,这使他无法找到在上面可能写着的日期。除此之外,木材中又有千千万万吃蝙蝠血的臭虫。他们戴着厚厚的口罩掩盖口鼻,在黑暗和难耐的秽气中好几个小时地测量、画图和用闪光灯照相。

  在大厅里工作的第三天,林徽因在一根梁的根部下面注意到有中国墨的很淡的字迹。这个发现对大家的影响犹如电击一般,没有比实际写在庙的梁上或刻在石头上的日期更让人欢喜的东西了。当大家忙着想办法在佛像群中搭脚手架以便清洗梁柱和就近审视题字时,她把头尽量往后仰,从各个不同角度尽力辨识梁上的文字。经过一番努力,林徽因认出一些隐约的人名,还带有长长的唐朝官职。其中最重要的是最右边的那根梁上,当时依稀可辨的是:“佛殿主女弟子宁公遇”。而在外面台阶前的石柱上刻的年代是“唐大中十一年”,相当于公元857年。他们回北平后,林徽因见到朱自清和萧乾,还兴致勃勃地向他们描述考察时的情景。林徽因和同伴们发现的佛光寺大殿,是当时国内已知的最古老的木结构建筑。

  林徽因与林洙

  1948年秋天,林徽因家里来了一位叫林洙的姑娘。她身材不高,鹅蛋形的脸上,长着端正的五官。1955年林徽因去世,林洙于1962年嫁给了梁思成。

  林洙1948年中学毕业后,随男友程应铨来到清华大学。程应铨在建筑系任教,林洙想进先修班学习。经程应铨介绍,林洙慕名去拜访林徽因。她一进门,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林徽因问林洙考大学的事,林洙说自己没能考上,觉得数学、化学、语文还可以,最难的是英语。林徽因一听笑了,说:“你和我们家的孩子相反,他们都怕数学,你为什么怕英语?”她告诉林洙,英语并不可怕,接着林徽因就谈起了北京的历史,并谈到了颐和园。她说:“颐和园前山太俗气了,颐和园的精华在后山。沈从文现在正住在谐趣园,你可以去找他,请他做向导。”

  由于清华大学不办先修班,林洙只得自己进行复习,有时还去听梁思成讲的西方建筑史和其他几个教授的课。林徽因知道这些情况后,决定自己来教林洙的英语,规定每周二、五下午上课。林徽因上课很严厉,这使林洙进步很快。林徽因的身体越来越差,冬天到了,房里得有暖气,因此梁思成每天给林徽因烧暖气。那是很累的活,要往大炉子里添煤,要倒炉渣,还要掌握好温度,梁思成不敢把这活交给别人去干。另外,他每天定时给林徽因打针,有肌肉注射和静脉注射,梁思成都会。为了让林徽因坐得舒服一些,梁思成给她放了各种各样的靠垫和垫圈。林洙看到这些,心想,他真是个好丈夫呵!

  林洙的第一次婚姻是林徽因替她操办的。当时林洙收到父母从香港辗转寄来的信,让她和程应铨尽快完婚。为准备婚事,林洙准备卖掉自己的首饰。这事不知怎么让林徽因知道了,就对她说:“营造学社有一笔用来赞助青年学生的专款,你可以先用这笔钱,以后再还。”说着就把存折给了林洙。第二天,林洙到银行里去取钱时,发现上面写着梁思成的名字。以后林洙每次要还钱时,林徽因总是把话题岔开。此事一直到“文化大革命”中,林洙才搞清楚,林徽因给她钱的时候,营造学社早就停办了,这其实就是林徽因自己的钱啊!

  1948年12月13日,解放军进入京郊清华园,进逼北平城。一天深夜,老朋友张奚若带着两位军人来到林徽因的家,原来他们是解放军十三兵团政治部联络处负责人。来人开门见山地说:“梁教授,我受人民解放军攻城部队的委托,前来向你请教,城里有哪些著名建筑和文物古迹需要保护,请你把它们的位置准确标在这张地图上,以便我军在攻城时避开。”梁思成和林徽因感动万分。梁思成不仅把北平重点文物的位置准确地标在北平军事地图上,而且拿出了带领学生们收集古建筑文献时记载的《全国建筑文物简目》,把它们一并交给了解放军干部,并对他们进行了详细讲解。后来,那张北平军事地图变成了《北平重点文物图》,在西柏坡,挂在了毛泽东指挥所的墙壁上。

  解放后,林徽因被聘为清华大学建筑系一级教授,与梁思成等一起参加了国旗国徽和人民英雄纪念碑的设计。那时,文工团经常到大学里去演出。林洙从来没有接触过那些表现农民的秧歌剧,觉得很新鲜,就讲给林徽因听。林徽因很感兴趣,有一次清华大学里演出大型秧歌剧《血泪仇》,林徽因得知后,执意要去。林洙只得为她留一个位子,但林徽因从家里出来只走了几步路,就咳嗽喘息不止,只好回家躺下。

  50年代初,北京市委领导决定大批拆掉大城墙和城门楼,人们都记得梁思成曾为此作了痛苦的抗争,其实林徽因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到1954年,林徽因已经病得很重,她仍然拖着颤巍巍的身子去找当时的市委领导辩论。她充满感情地对他们说:“你们拆的是具有八百年历史的真古董,将来,你们迟早会后悔,那个时候你们要盖的就是假古董!”历史证明,她说的都是对的。

  林徽因是1955年4月1日病逝的,年仅51岁。

  30年代以来,林徽因在诗坛和建筑界双负盛名。她的才貌双全和爱情传奇又随着电视剧《人间四月天》而家喻户晓。学者亲友对该剧远离史实的非议更引发海内外读者探究的兴趣。

  《窗子内外忆徽因》是国内第一部多人回忆林徽因的专集,收著名作家、建筑家及亲友学生文章近三十篇,从不同角度记录了她与梁思成、徐志摩、金岳霖等超凡脱俗的亲密友谊和她对事业的献身精神。

  不约而同,几乎到过林家的人都特别赞赏她那著名的“客厅”。

  这位女主人的茶会对当年的文学青年萧乾“就像在刚起步的马驹子后腿上,亲切地抽了那么一鞭。”为保留住这样健康的生动,刘小沁在《中国文艺家》2000年第6期上,特意将不同专业、不同年龄、不同国籍、不同时间对“客厅”的忆叙类聚成篇引读者“走进徽因的客厅”。

  你会发觉,当“真实”并非特意为不真实而记录时,往事不言自明了。

  下文是从中摘录的部分内容。

  人物的广泛性

  在抗战前10年中,每星期六下午在金先生家有茶会。在抗战前,金先生一直住在北京城里,其中有六七年他住在东城北总布胡同一小院里。这座房子有前后两院。前院住的是梁思成先生和林徽因夫人一家。金先生住的是后院。他经常于星期六下午约请朋友来他家茶叙。久而久之,这就成为一习惯。他在每星期六下午都备些茶点在家恭候朋友的光临,而他的朋友也经常于是日登门做不速之客。其中有的是常客,有的是稀客,有的是生客。有时也还有他在心血来潮时特约的客人。我是常客之一。常客中当然以学界中人为最多。而学界中人当然又以北大、清华、燕京各校的同仁为最多。但也不排除学生们。我记得,在我作为常客的一两次,我就遇见了一些燕京大学的女学生。

  其中有一位就是现在经常来华访问的华裔作家韩素音女士。学界中也还有外籍的学人。我就有一次在他家星期六茶会上遇见30年代美国哈佛大学校长坎南(WalterB.Cannon)博士。他是由他的(也是金先生家常客的)女儿慰梅(Wilma)和女婿费正清(JohnK.Fairbonk)陪同来访的。此外,他的座上客还有当时平津一带的文人、诗人和文艺界人物。有一次,我在他的茶会上遇见几位当时戏剧界的正在绽蕾的青年演员。另一次,我又遇见几个玩斗蟋蟀的老头儿。人物的广泛性是这茶会的特点。

  (陈岱孙《回忆金岳霖先生》)

  不是闲言碎语

  我第一次见到林徽因是1933年11月初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沈从文先生在《大公报·文艺》上发了我的小说《蚕》以后,来信说有位绝顶聪明的小姐很喜欢我那篇小说,要我去她家吃茶。

  那天,我穿着一件新洗的蓝布大褂,先骑车赶到达子营的沈家,然后与沈先生一道跨进了北总布胡同徽因那有名的“太太的客厅”。

  听说徽因得了很严重的肺病,还经常得卧床休息。可她哪像个病人,穿了一身骑马装。她常和费正清与夫人威尔玛(即费慰梅,编者注)去外国人俱乐部骑马。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用感情写作的,这很难得。”给了我很大的鼓舞。她说起话来,别人几乎插不上嘴。别说沈先生和我,就连梁思成和金岳霖也只是坐在沙发上吧嗒着烟斗,连连点头称赏。徽因的健谈绝不是结了婚的妇人那种闲言碎语,而常是有学识、有见地,犀利敏捷的批评。我后来心里常想:倘若这位述而不作的小姐能像18世纪英国的约翰逊博士那样,身边也有一位博斯韦尔,把她那些充满机智、饶有风趣的话一一记载下来,那该是多么精彩的一部书啊!她从不拐弯抹角、模棱两可。这样纯学术的批评,也从来没有人记仇。我常常折服于徽因过人的艺术悟性。

  (萧乾《一代才女林徽因》)

  聚会的中心人物

  在我们刚到北京的那段时间,徽因去参加朋友的聚会时,经常把我们也带去。我们受到老金的欢迎,其他人在讲故事时当然是用中文谈话、耳语和哄笑,也容忍了我们这对“老外”在场。当次年费正清成为清华的教师,而我们的中文也流利一些时,我们就不再是外人了。

  星期六下午,老金家的聚会时常挪到一家中国餐馆碰面。有一天晚上特别值得回忆,那一次,徽因在餐桌上给朋友们讲了一则异乎寻常的故事。在梁家客厅乱七八糟的生活方式中,老是有些事情发生,尤其是那忠心耿耿的女佣陈妈经常要出出进进,把一些麻烦事告诉徽因,要她拿主意。每一件麻烦事,不论是发生在家里还是在隔壁人家,都要徽因去想办法。

  徽因的故事是这样开头的:陈妈有一天惊慌地跑进来说,梁家高围墙西沿住的那位邻居,屋顶上裂开了一个大洞。她说那里的房客穷得修不起房顶,求徽因向房东说项。像平时一样,徽因马上放下手边的工作,亲自去调查这件事。她同房东一说,发现房客住三间房,每月只付50个铜板(合十美分)的房租。房东说,现任房客的祖先在两百年前的乾隆年间就租下这房子,每月付固定的租金。由于是同一户家庭一直住在那里,按中国的法律,房东是不能提高房租的。徽因生动而详细地叙述,最后以徽因捐给房东一笔修缮屋顶的款项,而结束了这个故事。我们又笑又鼓掌。“你向我们讲明了过去的北京仍旧赫然存在,徽因真有你的!”

  徽因的客厅坐北朝南,白花花的阳光照进来,常常也像老金的星期六“家常聚会”那样拥满了人,而上门来的各式各样的人都有。除了跑来跑去的孩子和佣人外,还有各门亲戚穿进穿出,有几个当时在上大学的梁家侄女,爱把她们的同学带到这个充满生气的家里来。她们在这里常会遇见一些当代著名的诗人和作家,因仰慕徽因的作品而来,并因为着迷徽因个人的魅力,流连忘返。(译注:林徽因的才气过人,徐志摩曾说她是“中国的曼殊斐儿”。)

  我经常骑自行车或坐人力车在天黑时到梁家去。红漆双扇大门深锁,佣人把庭院入口的门闩打开,我就径自穿过内花园去找徽因。在客厅舒适的角落里坐下,泡上两杯热茶,我们迫不及待地把那些为对方保留的故事和想法讲出来。我们有时分析比较中国和美国的不同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但接着就转向彼此在文学、艺术和冒险方面的许多共同兴趣,谈谈对方不认识的朋友。

  天才诗人徐志摩当然是其中的一个。她不时对我谈起他,从来没有停止思念他。我时常想,我们之间用流利的英语谈着各种题材、充满激情的话,可能就是徐志摩和林徽因之间生动对话的回音。我想,她永远忘不了他,当她还是个小女孩,在伦敦徐志摩为她打开了一个更宽广的世界,引导她认识英国文学和英语的精妙。

  哲学家金岳霖,徐志摩的朋友,大家都叫他“老金”,实际上是梁家后来加入的一分子,就住在隔壁一间小屋子里。梁氏夫妇的客厅有一扇小门,穿过“老金的小院子”到他的屋子,而他常常穿过这扇门,参加梁氏夫妇的聚会。到星期六下午,老金在家里和老朋友们聚会的时候,流向就倒过来了。在这时候,梁氏夫妇就穿过他的小院子,进入他的内室,和客人搅和一起,这些人也都是他们的密友。

  这群人是老金在大学里的亲密同事,其中包括两位政治学家。张奚若,一个讲原则、直率而给人印象深刻的人;钱端升,尖锐的中国政府分析家,对国际事务很感兴趣。陈岱孙,高个子、高贵而不苟言笑的经济学家。还有两位年长一些的教授,各自在其领域峥嵘头角:哈佛出身的人类学和考古学家李济,带领中央研究院小组在安阳发掘殷墟;社会学家陶孟和曾在伦敦留学,是中研院社会研究所所长。这些人如同建筑学家梁思成和逻辑学家老金,无一不是现代主义者。立志要用科学的方法研究中国的过去和现在的现代化主义者。到了星期六,他们有些人的妻子也会出席,参与热烈的谈话。

  每个老朋友都会记得,徽因是怎样滔滔不绝地垄断了整个谈话。

  她的健谈是人所共知的,然而使人叹服的是她也同样擅长写作,她的谈话和她的著作一样充满了创造性。话题从诙谐的轶事到敏锐的分析,从明智的忠告到突发的愤怒,从发狂的热情到深刻的蔑视,几乎无所不包,她总是聚会的中心人物。当她侃侃而谈的时候,爱慕者总是为她那天马行空般的灵感中所迸发出来的精辟警语而倾倒。

  (费慰梅《梁思成与林徽因》)

  梁家的茶会

  由于清华的先修班停办了,因此林徽因决定亲自辅导我英语,并规定每周二、五下午上课。我又高兴,又担心,因为有这么一位好老师来辅导我真是求之不得。同时我又看出她十分严厉,对不满意的事会直率地提出批评,而且语言锋利,我担心以后免不了会挨批评。

  每次上完课林先生都邀我一同喝茶,那时常到梁家来喝茶的有金岳霖先生,张奚若夫妇;周培源夫妇和陈岱孙先生也常同来。其他多是清华、北大的教授,还有建筑系的几位年轻教师也是常客。金岳霖先生每天风雨无阻总是在三点半到梁家,一到就开始为林先生诵读各种读物,绝大部分是英文书籍,内容有哲学、美学、城市规划、建筑理论及英文版的恩格斯著作等。他们常常在诵读的过程中夹着议论。

  梁家每天四点半开始喝茶,林先生自然是茶会的中心,梁先生说话不多,他总是注意地听着,偶尔插一句话,语言简洁,生动诙谐。

  林先生则不管谈论什么都能引人入胜,语言生动活泼。她还常常模仿一些朋友们说话,学得惟妙惟肖。她曾学朱畅中先生向学生自我介绍说:“我(éo)知唱中(朱畅中)。”引起哄堂大笑。有一次她向陈岱孙先生介绍我说:“这个姑娘老家福州,来自上海,我一直弄不清她是福州姑娘,还是上海小姐。”接着她学着昆明话说,“严来特使银南人口罗(原来她是云南人口罗)。”逗得我们都笑了。

  她是那么渊博,不论谈论什么都有丰富的内容和自己独特的见解。

  一天林先生谈起苗族的服装艺术,从苗族的挑花图案,又谈到建筑的装饰花纹,她介绍我国古代盛行的卷草花纹的产生、流传;指出中国的卷草花纹来源于印度,而印度来源于亚历山大东征。她又指着沙发上的那几块挑花土布说,这是她用高价向一位苗族姑娘买来的。那原来是要做在嫁衣上的一对袖头和裤脚。她忽然眼睛一亮,指着靠在沙发上的梁公说:

  “你看思成,他正躺在苗族姑娘的裤脚上。”我不禁噗哧一笑。

  这时梁公也和我们谈起他在川滇调查时的趣闻。他说在云南楚雄时,曾被作为上宾请去吃喜酒。看到新房门上贴着一副绝妙的对联。上联是:“握手互行平等礼”,下联是:“齐心同唱自由歌”。然后他又拖长了声音笑着说:“横批是:‘爱——的——精——诚’。”客人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他自己也笑着说:

  “真叫人哭笑不得。”

  记得在梁家的茶会上,林徽因有一天和客人们谈起天府之国的文化。林徽因说梁思成在调查古建筑的旅途上,沿途收集四川的民间谚语,已记录了厚厚的一本。梁思成说,在旅途中很少听到抬滑竿的轿夫们用普通的语言对话,他们几乎都是出口成章。两人抬滑竿,后面的人看不见路,所以前后两人要很好地配合。比如,要是路上有一堆牛粪或马粪,前面的人就会说“天上鸢子飞”,后面的人立刻回答“地上牛屎堆”,于是小心地避开牛粪。西南山区的道路很多是用石板铺筑的,时间久了,石板活动了,不小心会踩滑摔跤,或把石缝中的泥浆溅到身上,这时前面的人就会高唱“活摇活”,后面的人立刻应声答道“踩中莫踩角(jǒu)”,诸如此类的对话不胜枚举。有时高兴了前后你一句我一句地唱起山歌,词汇丰富语言优美。梁思成说:

  “别看轿夫们生活贫苦,但却不乏幽默感,他们决不放过任何开心的机会。要是遇上一个姑娘他们就会开各种玩笑,姑娘若有点麻子,前面的就说‘左(右)边有枝花’,后面的立刻接上‘有点麻子才巴家’。”

  林徽因接上来说:“要是碰上个厉害姑娘,马上就会回嘴说‘就是你的妈’。”大家都笑了。林徽因又说:“四川的谚语和民谣真是美呀!只要略加整理就能成为很好的诗歌与民谣,可以把它编一本《滑竿曲》。”可惜生命之神没有给林徽因时间去完成这个有意义的工作。

  我也始终没有见到这个笔记本。

  我和建筑系的老师们往往在梁家听了满肚子的趣闻和各种精辟的见解与议论之后,在回家的归途上,对梁、林两位先生的博学与乐观精神万分感慨。我从没有听到过他们为病痛或生活上的烦恼而诉苦。

  他们的老朋

林徽因 原名徽音,1904年出生于福建闽侯一个官僚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林长民早年留学日本,是新派人物 。1916年入北京培华女子中学,1920年4-9月随父林长民赴欧洲游历伦敦、巴黎、日内瓦、罗马、法兰克福、柏林、布鲁塞尔等地,同年人伦敦圣玛利女校学习。1921年回国复人培华女中读书。1923年参加新月社活动。1924年留学美国,入宾夕法尼亚大学美术学院,选修建筑系课程,1927年毕业,获美术学士学位。同年入耶鲁大学戏剧学院,在G.P.帕克教授工作室学习舞台美术设计。1928年3月与梁思成在加拿大渥太华结婚,婚后去欧洲考察建筑,同年8月回国。

1949年以后,林徽因在美术方面曾做过三件大事:第一是参与国徽设计,第二是改造传统景泰蓝,第三是参加天安门人民英雄纪念碑设计,为民族及国家作出莫大的贡献。只可惜她壮志为酬,在1955年4月1日清晨,经过长达15年与疾病的顽强斗争之后,与世长辞,年仅51岁。

简单的说,林徽因是徐志摩的挚爱,后与梁思成结婚,是位优秀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