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特工2:黄金圈迅雷:求一篇《鸿门宴》中随便某一人物的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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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随笔中,要对人物的行为做分析

秦帝国时代的刘邦

一 沛县属秦与时局变动

刘邦作为楚国人,在楚国的沛县生活了三十一年,渡过了他的前半生。其中,在楚考烈王治下渡过了十八年,在楚幽王治下渡过了十年,最后三年,是在楚王负刍治下渡过的。三十一年的楚国楚人生活,刘邦无缘于仕途,没有从军打仗,没有出任过乡官小吏,也不曾致力过农耕商贩,殖产置业。读书写字计算,刘邦是从小学过的,不过,也只是能读能写能算而已,至于进一步师从学者求学上进,如同异母少弟刘交一样,也不是他的喜好。成年以后的刘邦,以游侠自任,无职无业, 他外出浪荡游历,上下接交豪杰,不为父兄所喜爱,也不为乡里社会称道认可,完全游离于主流正道之外,被视为无赖。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浪子并非都能回头,回头的浪子,各有各的原由。刘邦回归正道,由游侠出任地方小吏,是迫于时局的变动。公元前224年,秦将王翦、蒙武统领六十万大军进攻楚国,楚将项燕兵败自杀,楚国的淮北之地全部被秦军占领,刘季的家乡沛县也在其中。亡楚归秦,对于沛县地方丰邑乡里来说,算是一次重大的政治革命,对于游侠刘邦来说,也是人生中的一次重大转折。
秦是法制国家, 严密的法律和高效率的官僚机构是其战胜六国,统治天下的法宝。秦军占领淮北以后,依照多年来推行的政策,摧毁旧有的楚国地方政府,设置泗水郡统领淮北,沛县作为泗水郡属县的编制,也开始于这个时候。新的郡县政府,迅速按照秦的户籍什伍制度重新编制乡里社会,五家一伍,十家一什,与军队的什伍编制连动, 将集权政府的行政控制彻底地落实到家户人头上。秦的户籍什伍制度,以小家庭为单位制作,登记人口财产,征收赋税和兵役劳役,人人固定在户籍所在的土地上,邻里之间互相监督连坐,不得随意脱籍流动。在这种新制度的实行过程中,受影响最大的,就是无业游民了,特别是作为无业游民之代表的游侠,几乎是失去了生存的余地。秦国法制的理论基础是法家思想。法家以游侠为流民之雄,视之为扰乱国家制度的害虫,明令严加取缔。沛县所在的楚魏交界地区,历来是吏治松驰,游侠盛行的老大难地区,新政权建立以后,对于管区内的游侠不法之徒厉行镇压打击,自是当然的事情。刘邦曾经外游跟从过的名侠张耳,曾经长期活跃在魏国大粱外黄一带,秦军攻占魏国后,马上就成了秦政府通缉的对象,隐身逃亡,不知去向。时局变迁之下,游侠刘邦面临重大选择,要么纳入新的体制当中,固定居所职业,重新作人,要么逃亡流徙,成为帝国法外的亡命罪人。
法制国家的秦国,事事处处以法律章程办事。法律章程,虽然冷酷无情,对于不同地域,不同阶层,有不同社会关系的人来说,又是一视同仁而公平的。沛县归属于秦以后,按照秦国的官制,新来的县令以及县的主要官僚,由秦国政府直接任命,属下的官吏,则在当地人中考选任命。秦国郡县小吏的选任,有多种途径,可以由军队的军吏转任,可以由地方依据一定的财产和行为标准推荐,更多的是通过考试选拔。沛县是新占领的地区,秦军是外来的军队,军吏的转任和当地的推荐,都比不上考试选拔便于施行。考试选拔小吏,为当地人参与当地政权打开了门户,也为一般的编户齐民进入政权营运开通了机会。
孔老夫子有教导说,三十而立。沛县亡楚归秦时,刘邦已经过了三十。年过三十的刘邦,游侠的路被堵死,务农又无兴趣,别无出路,他选择了考试出仕。秦选考小吏,分文武两途,文吏主要考读写计算,武吏则须会剑术武艺。读写计算, 刘邦是从小就学过的,虽说后来丢生了,重新捡起来并不困难,剑术武艺,是游侠的立身之本,刘邦是绰绰有余。大概在秦王政二十五年(前222)左右,在诸种因素交错之下,刘季参加了地方小吏的选考,考试合格,被任命为沛县下属的泗水亭亭长,这一年,刘邦34岁。
政权交替,社会动荡的时候,正是鱼龙混杂,牛鬼蛇神出没的时机。那些旧日不为社会所称道认同的流氓无赖,正好得到新生出头的机会。毕竟是改朝换代了,旧账一笔勾消,弟兄们皆可借革命重新再来一回。亡楚属秦,对于楚国的贵族官僚来说,是国破家亡的不幸和耻辱,对于市井小民的刘邦来说,只是换了一种生计。由游侠到小吏,对于刘邦的人生来说,意义非同寻常,他由体制外进入到体制内,对于对抗和统治两方都有了切身的体验,这种正反两面的体验,就他的未来来看,可谓是受益不尽的财富。

二 泗水亭长与群吏交往

亭是秦汉时代政府的末端组织之一,遍布全国,主要设置于交通要道处,大致每十里(相当于3公里)设置一亭。亭本来是为军事交通设置的机构,后来逐渐演变为兼具军事交通和治安行政的基层政府机构。就亭的交通职能而言,亭有亭舍,负责接待往来的交通使者停留住宿,政府邮件的收发传递,也由亭传系统担当。就亭的地方行政职能而言,亭所在地区,称为亭部,亭负责亭部地区的治安,担当维持秩序,逐捕盗贼的责任。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亭是邮政交通站兼派出所。亭一般设有亭长一人,下属有求盗一人,负责治安,有亭父一人,负责亭舍的开闭扫除管理等杂务。亭是准军事机构,弓弩、戟盾、刀剑、甲铠等武器是日常配备的, 亭长是武职,或者由退役军人担任,或者由选考合格的武吏出任,因为是派出机构,由县主吏掾(功曹),也就是县政府办公室直接统辖。
泗水亭在沛县的东部,地处县城东郊的要道,故址靠近现在的微山湖,不过,微山湖是后来才有的湖泊,秦汉时代,这里是多湿地沼泽的低洼地带。刘邦的生地是在丰邑,丰邑在沛县的西部,与泗水亭东西相隔百十里路,被任命为泗水亭长以后,刘邦一个人离开老家,晃晃悠悠单身赴任去了。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姓难易,人在青少年时期形成的个性习惯,大概一生都难以改变。出仕为吏以前的刘邦,是乡里游侠。游侠的基本,是云游四方,接交朋友,讲究哥们儿义气。如今作了官府小吏,得受为吏之道,官吏之法的诸多管束,宛若美猴王作了弼马温,不得再胡作非为。政府法令严密,为吏公务在身,四处浪荡是不行了,不过,酒还是要喝,朋友还是要交的。游侠时代的交友,多是民间的兄弟哥们儿,如像沛县的大哥王陵,丰邑的跟班卢绾之类。自从作了泗水亭长,大小算是一地之长,佩印着冠,披甲带剑,一手持竹简命令,一手持捆人绳索,手下还有两三下属丁卒使唤,宛如美国西部电影中的乡警保安官,实在是有些威风得起来。地势使然,水涨船高,刘季的往来圈子,自然地由地皮流氓扩展到沛县政府的末端属吏,这些人际关系,又成了他的一大财富,秦末随同刘邦起兵,后来成为汉帝国开国功臣的一大批人物,多是刘邦在泗水亭长任上结识的沛县中下级官吏。
在沛县官吏中,与刘邦交往最早的,当数萧何。萧何,沛县丰邑人,与刘邦同县同乡。刘邦与萧何的结识交往,可以一直追溯到楚国时代,刘姓与萧姓的乡里往来。萧何大概比刘邦年纪稍大,与刘邦是完全不同性格不同类型的人。萧姓为丰邑大姓,有宗族数十家,是本地古来的旧族。萧何是丰邑萧姓一族的模范人物,为人谨慎有法,办事干炼,长于管理行政,乡里内外,上上下下的关系事务,他都一五一十打点得井井有条。入秦以来,萧何出仕为吏,以善于文法吏事, 一路受上级主管赏识,升任沛县主吏掾,也就县政府的办公室主任,负责县府事务,主持人事,县下属吏的考核升迁进退,都在管辖之中。秦帝国政府,对于政府官吏有严格考核制度,年年评定业绩决定奖惩位次,萧何曾经考核评定为全郡第一,大受泗水郡的监察长官-郡御史赏识,以为人才难得,准备推荐萧何到中央政府供职。后来,经萧何再三推辞,此事方才作罢。能吏萧何的定评,沛县时代就已经成型。
刘邦还没有作泗水亭长时,多次不法犯事,萧何看在同乡的面上,都替他遮掩过去了。刘邦作了泗水亭长,仍然是不时越轨,触法犯事。萧何是主吏掾,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好多事情,又是在县里替他说情化解。年轻时的刘邦是浪荡游侠,不为乡里所喜,泗水亭长的刘邦也完全没有循吏上进的趋向,依然是好酒好色,桀敖无礼,狂言妄为。萧何虽然是看不惯刘邦的这些行为,但是,以萧何之明,他也欣赏刘邦敢做敢为,有事能够担当的个性,他能感觉得到,刘邦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下能够仗气使人,深入三教九流,在身边聚集一帮铁杆哥们儿,上能够折节低首,远从张耳,兄事王陵,出仕为吏以来,虽然不循,但却有力,在沛县吏卒当中,也是忽视不得的一方人物。在偶然的几次同席交谈中,萧何发现刘邦表面上虽然傲慢无礼,但是内慧有肚量,哪怕在酩酊醉饮,狂言妄语中,对于有理切中的话几乎马上就能省悟,或者默然,或者陈谢请从,断然另一个人。在众多沛县吏民人物中,萧何对刘邦是另眼相看的。始皇三十五年(公元前212),泗水亭长任上的刘邦去首都咸阳服徭役一年,远行久在外,有所交际往来沛县属吏纷纷前来送行,按照惯例,大家都以铜钱三百封一红包赠送,刘邦打开萧何的红包,里面却整整齐齐地装了五百铜钱。秦汉时代,官吏都是按月领取工资,叫作月奉,亭长一类的基层小吏,月俸只有几百铜钱,多少年难得一次加薪,加十五钱就是皇帝亲自下诏书的大恩典了。人送三百钱,已经是与工资匹敌的重礼,萧何是上司,破例送五百,是特别地有所表示。这件事,刘邦终身未曾忘却的,后来打下天下论功行赏时,他特别为萧何增加二千户的封邑,明言就是为了报答这二百钱,颇有些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侠风。
夏侯婴是刘邦在泗水亭长任上新结识的兄弟伙。夏侯婴也是沛县人,刘邦任泗水亭长时,夏侯婴为沛县的厩司御,就是沛县马车队的车夫,经常驾驶马车接送使者客人,传递文书邮件经过泗水亭。往来多了,夏侯婴颇感与刘邦义气相投,每当送完客人经过泗水亭,总是停车下马,与刘邦欢谈长语,忘了时间。夏侯婴后来也上进,通过了县吏的任用考试,正式作了县政府的小吏,与刘邦的关系更加亲密。有一次,刘邦与夏侯婴对剑游戏,不慎失手伤了夏侯婴,被人告发了。按照秦王朝的法律,身为官吏伤人,要严厉追究刑事责任,加重定罪。为了避免重罪,刘邦否认自己伤害了夏侯婴,夏侯婴也作证不是受到刘邦的伤害。此事涉嫌官吏互相包庇,狼狈为奸,被上面深究严查,夏侯婴为此入狱将近一年,被考问鞭笞达数百次,始终咬紧牙关,拒不供认。由于没有证据口供,夏侯婴最终被释放,刘邦也逃脱了追究定罪。从此以后,二人成为生死之交。刘邦起兵的时候,夏侯婴以沛县令史随同起兵,一直跟随在刘邦左右,长年为刘邦驾驭马车。汉帝国建立以后,夏侯婴作了汉帝国的交通部长-太仆,侧身于中央大臣之列,不过,他仍然喜欢亲自为皇帝刘邦驾驭马车,一如从前,倍感亲切荣耀。
刘邦在泗水亭长任上有深交的另一位兄弟伙是任敖。任敖也是沛县人,年轻时在沛县监狱作小吏。任敖讲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二世初年,刘邦弃职亡命,受到官府的追究,夫人吕雉被牵连逮捕, 狱中受到不善待遇,任敖大怒,出手击伤主持吕雉狱事的官吏,保护大哥的夫人少吃苦头。任敖后来也随刘邦起兵,爵封广阿侯,官拜上党郡守,吕后当政后,念及往日旧事,任命任敖为御史大夫,以副首相主管汉帝国的司法政务,泗水亭长任上的旧日恩怨,到了帝国皇帝的时代,似乎都有所回报。
在刘邦早年的交友关系中,我们可以看出几种不同的类型来。刘邦与张耳、王陵的交往,是下对上的归心低首,以宾客后进从之游,这种交往关系,是小弟对大哥的仰慕和敬畏,互相之间是从和主。刘邦出仕前与卢绾,出仕后与夏侯婴、任敖间的交往,则是上对下的,在这种关系中,刘邦是团伙的中心,纠结一帮义气相投的小弟兄,相互之间是主和从。刘邦与萧何之间,则是另外一种关系。刘邦和萧何,家庭教育不同,品味性情迥异,二人之间,私下没有杯酒交接之欢,即使有事同席共饮,彼此间也是有礼有节。他们之间始终保持有一定的距离,互相欣赏,互相戒备,也互相协作。他们彼此欣赏对方所有而自己没有的长处,他们彼此对对方的毛病看得清楚,也不以为然,他们之间,都感觉得到互补的需要。刘邦和萧何之间的交往关系,是对等的士人之间的礼尚往来,颇有一点淡淡如水的明澈。刘邦早年的这种人际交往关系,是影响他一生的,因而也影响到汉帝国建立以后的君臣关系。

三 酒色婚配

刘邦好酒好色,被称为酒色之徒。好酒好色的人,往往是激情高产,天性使然,成不成就,就看你遭不遭遇,如何遭遇了。刘邦的时代, 华夏古风尚存,男儿血气方刚, 轻生重义,尚武豪侠,至于好色贪杯,使酒任气,也是丈夫之习性自然,绝无魏晋以来,敏感文弱,玄学贪生,精气为文化所消磨的蔫萎气。泗水亭长任上的刘邦,喝酒有两个常去处,都在泗水亭舍的附近,一家是王大娘酒馆,一家是武大妈酒店。都是乡镇场上的小酒肆,几样家常小菜,自酿的乡间米酒,常来喝酒的顾客,多是泗水亭附近的熟人。都是乡里近邻,知根知底,常来常往,只要进得酒店来,都是坐上客,酒醉饭饱起身,有钱付钱了结,无钱就记下账来,月末年终再来结算。刘邦在王大娘和武大妈酒店喝酒从来是记帐的,据说,他曾经酒醉横卧店里,店里有种种怪异显现,王大娘和武大妈都惊喜见过。究竟是什么怪异,谁都说不清楚,大概都是刘邦发了迹以后的民间传说。不过,据说每每刘邦到店里赊酒留饮,两家酒店的酒菜就特别好卖,销售额增加数倍,让王大娘武大妈格外欢喜,到了年终,都将记录刘邦酒帐的竹片折断消账。想来这倒是不假。刘邦是泗水亭长,在泗水亭一带算是一方诸侯,他肯到店里来,乃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怠慢不得的主顾。刘亭长醉卧小店,于王大娘、武大妈,于泗水亭上,都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值得宣传的美谈,经好事者转述,添加些附会很自然。刘邦单身赴任,好交接朋友,泗水亭正当交通要道,刘邦是邮政站长,南来北往,公的私的交往,一连串通通带到爱去的酒店,两家酒店的买卖,怎能不因刘邦的到来而增加数倍?开酒店的人,最怕的是横人闹事,没有黑白两道上的关照保护,店是开不顺当的。刘亭长是派出所长,他进出的店面,哪个王八乌龟敢来捣乱?时间久了,熟悉的人都知道刘亭长常常泡在两家酒店里,若有事有求,自然店里酒饭之间好说好谈,又是绝好的生意。王大妈、武大嫂,虽然不知年方多少,容貌如何, 乡镇要道上开酒店的老板娘,虽然不敢说都是梁山泊的孙二娘,沙家浜的阿庆嫂,至少都是见过世面,八面玲珑的人物,刘邦这样的主顾,只怕是八乘大轿请不来的财神爷,平日记帐算个意思,到了年终,送酒送菜唯恐不及,趁刘亭长兴头,将记在竹简上的帐单折断,最是心照不宣,大家都高兴的好事情。
刘邦虽说好色,结婚生子都很晚。刘邦的大儿子叫刘肥,后来封作汉王朝的第一代齐王。刘肥庶出,是刘邦尚未发迹以前和外妇曹夫人所生。外妇,外遇之妇人,婚妻之外,私通的女人。关于曹夫人,我们几乎是一无所知,刘邦与曹夫人的交际往来,是在刘邦结婚以前,或许是有夫之妇,与刘邦私下有染,生下了刘肥,刘肥是户口登记在曹家,在曹家长大的。刘邦发迹以后,曹夫人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将刘肥回复了刘姓,又为刘肥的母亲,追加了曹夫人的称号,将旧日情缘,完满续结。
刘邦在泗水亭长任上,完成了他一生中的一件大事,就是结婚。嫁给刘邦,成为刘邦正妻的女性,姓吕名雉,史称吕后,后来成了中国历史上事实上的第一位女皇,关于吕后的事情,我们将来还要一一谈到。吕雉的父亲称为吕公,吕公膝下有四个儿女,长子吕泽,次子吕释之,三女吕雉,四女吕须。吕公是单父县人,单父是沛县东边的邻县,秦时属于砀郡,古来是宋国的领土,宋灭以后归了魏国。吕公在单父,大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与沛县县令是朋友,相交甚深。后来,吕公在单父因事结了仇,为了躲避仇家的纠缠麻烦,举家迁徙到沛县来。吕公新来乍到,最初依附沛县令作暂时的客居。沛县令以上宾相待吕公,沛县风土人物也使吕公感到亲切,遂决意在沛县定居下来。吕公家居邸宅选定之后,在新邸大开酒宴,酬谢沛县令的关照,回报沛县父老的情意。沛县令亲自出席,让手下大吏,县主吏掾萧何主持酒会事务,于是一县惊动。沛县的头面人物,官吏豪杰,风闻传说,奔走相告,纷纷备礼持钱前去祝贺。当日, 收支接待的管理,坐席位次的安排,一切由萧何打点。萧何吩咐手下人等说,坐席位次按照送礼多少分等,礼多者上席,礼少者下席,礼钱不满一千的人,在大堂外侧席就坐。
刘邦闻说此事,也由泗水亭赶来凑闹热。自从作了泗水亭长以后,刘邦对于沛县属吏,大致有所接触,以他的感受而言,多是些给提鞋倒水的料,没有自己服气的人物。他兴冲冲来到吕公新宅门前,眼见得来客送礼的金额一一写在名册上,又听得负责接待的谒者高声唱说礼钱多少,席位上下,想到自己空手而来,不由得鼻子里哼了一声,大声唱说道:“泗水亭长刘季贺钱一万”。话音未落,径直往大堂上席而去。一时,门前堂上,宾客谒者,无不目瞪口呆。吕公大吃一惊,当即从大堂上起身下来,亲自迎到门前。
以当时的金钱感觉而论,劳动一天的工资大概不满十钱,刘邦是亭长,月工资的俸禄只有几百钱。郡县基层小吏间,婚丧嫁娶,饯别送迎的金钱往来,大致以百钱为单位。吕公是县令的贵宾,县令的级别为千石到六百石,月工资的俸禄以千钱计数,贺礼过了一千钱,对于县令长一级而言,算是上客重礼,贺礼以万钱计,已经是将相侯王间的往来数字,沛县地方,大概是闻所未闻。当时大吃一惊的,何只吕公,可谓满座皆惊。吕公为人有城府,他喜好看相,仔细打量刘邦相貌,见他高鼻宽脸,须髯飘逸,觉得不是等闲之辈,不由立时敬重起来,引刘邦登堂入上席就坐。刘邦狂妄,萧何是主事,又是他的的顶头上司,只好凑近吕公说到:“刘季这个人,大话多,成事少。当不得真,顶不得用。”力图缓解尴尬。吕公笑而不语,只是注意观察刘邦。刘邦虚报贺礼坐了上席,毫无自责不安之意,酒席间,意气自若,取笑客人,颐指气使,俨然一副上客主子情态,吕公心中暗暗称奇。酒席将散,吕公以眼色示意刘邦留下。宾客散去后,吕公留刘邦入内小坐,稍作深谈以后,吕公对刘邦说道∶“我从小喜好看相,为人看相多了, 相贵有如刘君的,我还没有见过,希望你自爱自重。我膝下有一小女,如刘君不嫌弃,请置于家内以作扫除。”刘邦是聪明人,戏言归戏言,正事归正事,对于吕公的看重和期许,他是感戴有加,认真回应的,当即应诺下来。刘邦道谢归去后,吕公夫人愤愤指责吕公说:“你自来看重小女,以为应当许配与贵人。沛县令与你深交多年,一直想娶小女,你不应许,怎么会枉自将小女许配给刘季这种人?”吕公回答道:“我行事自有讲究,这中间的道理不是你妇道人家所能懂得的。”在吕公的一手操持之下,刘邦娶了吕雉为妻,从此结束了独身生活。
我读《史记》到这里,每每有所触动。刘邦“贺万钱”的大话,确是使人印象深刻,感到他与众不同。以一般人的品格而论,他打冒诈宛耍无赖,诚属厚颜无耻,活脱脱一混混流氓,以役吏的吏道而论,他无视上级不实虚报,实属不轨猾吏,该拖出去打三百屁股,不过,如果以政治家的素质而论,他实在是卓尔不凡。政治宛若舞台,政治家需要表演做戏,我们现在有个名词,叫作作秀,专门用来指称政治家的表演。政治家惯有的作秀之一,就是以空言虚语鼓舞士气,运动群众,所谓伟大的空话是也。空话虚语者需要大言不惭,明知是虚,要用虚以张扬声势,明知是虚,要用虚使他人信以为真。作秀的最高境界,就是自己吹嘘得自己也信以为实,物我一体,真假同一。从后来刘邦的政治生涯来看,他的政治作秀演技,堪称一流,吕公是政治人物,他选中刘邦为婿,确是能够相面识人。

四 韩国贵族张良

张良是韩国贵族的后人,与韩国王室同姓,先祖出于周天子王室,是姬姓的一支,后代在晋国致仕任官,受封于韩原(现在的陕西省韩城市),取封地韩原的韩字为姓,从此姓韩。公元前年453年,晋国大臣赵氏、魏氏、韩氏三家瓜分晋国,韩国建国,成为后来的战国七雄之一。张良的祖父韩开地,在韩昭侯(前362~333)、宣惠王(前332~312)和襄哀王(前311~296)的时候作过丞相,父亲韩平,是韩li王(295~273年)和悼惠王(272~239年)的丞相。一家父祖两代辅佐五世韩王作丞相,虽说是古来世卿世禄的遗留,如此越代久任,毕竟是少有,足以见得张良一家与韩国关系的深厚。
张良的父亲韩平于悼惠王23(前250)年去世,当时,张良年纪还很小。悼惠王在位34年,前239年去世,次年,韩国最后一位国王韩王安即位,仅仅在位9年就成了秦军的俘虏。从张良的父亲韩平去世到韩国的灭亡,二十来年间,韩国年年岁岁笼罩在秦军蚕食攻击的威胁之中,风雨飘摇,苟延残喘。前249年,秦军攻取韩国的要塞成皋和荥阳,建立三川郡,将韩国拦腰截为南北两部。前246年,秦军再次攻取韩国北部领土上党郡。前244年,秦军夺取韩国十三座城池。前233年,在秦国的强大军事压力之下,韩王安被迫表示愿意成为秦国的藩臣,纳地效玺,顺从秦王政的要求,送王室贵族,法家学者韩非子到秦国见秦王。前231年,韩国南阳郡代理郡守腾投降秦国,次年,秦国任命腾为将军,统领秦军攻破韩国首都新郑,韩王安被俘,韩国灭亡。
秦军灭亡韩国以后,设立颖川郡,按照秦国的方针制度处置韩国的遗民。秦灭韩国,韩王安没有作殊死的抵抗,开城投降,秦对韩国的处置比较宽容。首先,秦国将被俘的韩王安迁离韩国,移居到陈郡陈县附近。陈县在现在的河南省淮阳,离韩国首都新郑不远,本来是楚国的旧都,此时已经被秦军攻占。秦迁徙韩王安到楚国旧地,目的当然是隔断韩王与本国间的联系,迁徙之地离韩国旧都不远,又是向韩国遗民,以至向将要征服的其他五国君臣官民表示怀柔宽容。秦国对于韩国的贵族官僚,也没有作严厉的报复,容许在故乡居留,土地财产也予以保留。然而,韩国人执着于故国,仇恨秦国的民情,始终根深蒂固。前262年,秦军第一次南北分断韩国,韩国被迫将北部领土上党郡割让与秦国时,上党军民誓死不愿作秦国人,在郡守冯亭的率领下归降赵国,引发秦赵之间的长平大战。36年后的前226年,也就是韩国灭亡以后六年,韩国旧都新郑爆发大规模的反秦叛乱。新郑的叛乱虽然被镇压,因为波及到韩王安的迁徙地陈县,进而引发了以陈县为中心的楚国地区爆发更大规模的反秦叛乱和秦楚之间新的战争。在以陈县为中心的反秦战争中,出现了两位著名的历史人物,一位是楚国公子昌平君,他长期居留在秦国,受秦王信任派遣到陈县主持当地军政,怀柔楚人,另一位是项羽的祖父项燕,他身为楚国抗秦的大将,策动昌平君反秦成功,在陈县大败秦军将领李信所指挥的二十万攻楚秦军,避免了楚国早早灭亡的命运。
韩国亡国时,张良已经二十多岁。二十多年间,天天的耳闻目睹,都是秦军攻城压境,国势一天天衰微的苦难和心酸。他还没有进入韩国的政界,秦军已经攻入国都新郑,身不由己成为亡国遗民。张良是王室血统的贵族,聪明智慧的青年,经历国难家难以后,对于伟大先祖的怀念愈益深厚,对于破灭之祖国的爱恋愈益执着,他内心深藏对于秦国的仇恨,一心一意要为韩国复仇。新郑反秦叛乱,张良天生有参加的条件,他有什么具体行动,我们已经无法考察,他不可能不卷入其中,他深受此事的影响,也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张良后来离开韩国,到他乡游学任侠,他最重要的停留之地,就是陈县。我们前面已经谈到过,战国末年,陈县一直是反秦的热土,层累着楚国旧都,韩王迁地,昌平君和项燕的反秦据点等种种历史积淀,进入帝国以来,反秦的暗流也始终在陈县一带涌动。据我们有限的所知,魏国的游侠名士张耳和陈余,被秦政府通缉后,是逃到陈县作里监门潜伏下来的,发动秦末起义的首事者之一的吴广,是陈县近邻阳夏县人,陈胜吴广在泗水郡大泽乡起义后,迅速西进直趋陈县,得到陈县父老乡亲的热烈拥护,在陈县建国定都,都出于陈县独特的地理和历史条件。张良在陈县一带活动,接交了不少反秦的豪侠英雄,陈县的反秦风土,也加深了他为韩国复仇的决心。
秦灭六国统一天下后,军事镇压和法制建设双管齐下,逐一平息各国的武装反叛,以郡县什伍户籍制为基础的帝国化政策在各地步步推行,政权日趋巩固,统治日趋强化。年轻气盛的张良,眼见复兴祖国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他觉得别无选择,决心以个人之力,刺杀秦始皇以报秦国灭韩的深仇大恨。古今中外,刺杀既是个人复仇的方式,也是政治斗争的手段。作为政治斗争的手段,刺杀在两种情况下是有效的选择,一是在弱小对抗强大,无法作有组织的对抗时,二是在强大敌人的权力运作,集中于个人时。春秋末年,负气的名将伍子胥由楚国逃到吴国,将勇士专诸推荐给吴国的公子诸光,刺杀了吴王诸僚,使公子诸光作了吴王,出兵攻破楚国,报复了楚王杀死自己父亲和哥哥的冤仇。战国年间,严仲子与韩国丞相侠累有仇,请动武侠聂政刺杀侠累,在历史上留下了严仲子得人,聂政聂荥姐弟刚烈侠义的千古英名。秦灭韩国后的第三年,燕国太子姬丹派遣荆轲刺杀秦王赢政,虽然功亏一篑,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情豪义,至今尚回响在人们的耳边。亡国后的张良,从贵胄公子沦落为民间的游侠,当他的弟弟不幸早逝的时候,家中尚有家童三百余人和大量的土地财产。张良简单埋藏了弟弟,将全部家产变卖出售,仗义疏财,广交天下豪杰,四处寻求可以刺杀秦始皇的勇士。张良先在陈县一带活动,后来继续东去,据说他曾经流落到朝鲜半岛,见过东夷君长仓海君。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