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一中国际班老师:求伯夷颂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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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韩愈的《伯夷颂》

《伯夷颂》注释集评
李道英

伯夷颂(1)
士之特立独行(2),适于义而已(3)。不顾人之是非(4),皆豪杰之士,信道笃而自知明者也(5)。一家非之,力行而不惑者(6),寡矣;至于一国一州非之,力行而不惑者,盖天下一人而已矣;若至于举世非之,力行而不惑者,则千百年乃一人而已耳。若伯夷者,穷天地,亘万世,而不顾者也(7)。昭乎日月不足为明(8),崒乎泰山不足为高(9),巍乎天地不足为容也(10)。当殷之亡,周之兴(11),微子贤也,抱祭器而去之(12)。武王、周公,圣也(13),从天下之贤士与天下之诸侯而往攻之(14),未尝闻有非之者也。彼伯夷叔齐者,乃独以为不可(15)。殷既灭矣,天下宗周(16),彼二子乃独耻食其粟,饿死而不顾(17)。繇是而言(18),夫岂有求而为哉(19)?信道笃而自知明也。今世之所谓士者,一凡人誉之,则自以为有余(20);一凡人沮之(21),则自以为不足。彼独非圣人,而自是如此(22)。夫圣人乃万世之标准也,余故曰:若伯夷者,特立独行,穷天地,亘万世而不顾者也。虽然,微二子(23),乱臣贼子接迹于后世矣(24)。
【注释】
(1)本文选自《冒黎先生集》卷十二。伯夷:姓罗,名允,字公信,伯,长也。“夷”是其谥号。相传为孤竹(古国名,其地约在今河北省卢龙一带)君之子。《庄子·盗跖》:“伯夷叔齐弧竹之君,而饿死于首阳之山。”《庄子·让王》:“有士二人,处于孤竹,曰伯夷叔齐。”《史记·伯夷列传》:“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二人互让,均不愿继承王位而出逃,归于西伯(周文王)。文王死,武王起兵伐纣,伯夷、叔齐“叩马而谏”。武王灭殷,周统一中国,伯夷、叔齐耻为周民,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饿死于首阳山。韩愈生活在各种矛盾都非常尖锐的中唐时期,官场黑暗,不少人明哲保身,与世俯仰,韩愈对此十分不满,于是写《伯夷颂》。本文的主要意图在赞颂伯夷“不顾人之是非”的“特立独行”精神,赞颂伯夷“信道笃而自知明”,并严厉批评当世之士以世俗之是非为是非的处世态度。文中一方面说周公和武王是圣人,为“万世之标准”,一方面大力宣扬伯夷反对武王伐纣是“穷无地、亘万世而不顾者”,并且还说,若无伯夷、叔齐,“乱臣贼子接迹于后世矣”。这也是十分大胆的言论。此文为韩愈有所为而发,在当时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特立独行”既是韩愈对伯夷的称颂,也是韩愈终生立身行事的重要原则,表现了韩愈不与世俗同流的精神。(2)特立独行:有独立见解和操守而不随波逐流。《礼记·儒行》:“儒有澡身而浴德……世治不轻,世乱不沮,同弗与,异弗非,其特立独行有如此者。”(3)适:适合。义:宜,适宜。《论语·公冶长》:“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论语·述而》:“闻义不能从,闻善不能改,我之忧也。”这里的“义”,指儒家所宣扬的“仁义”之“义”,韩愈《原道》:“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4)不顾:不考虑,不顾忌。人之是非:别人认为自己的立言行事是对与不对。(5)信道笃:对儒道深信不疑。笃:笃厚,真诚,纯一。自知明:自己对问题的认识十分清楚。(6)力行:尽力而行。不惑:不受蛊惑,不迷乱,即能归持自己的见解或行为。(7)穷:尽。穷天下:穷尽于天地之间。亘:音gèn,通“互”,接连。亘万世:即终万世,穷万世之意。这两句,前句指空间,后句指时间,意谓伯夷是天地之间、从古至今以至万世中唯一的“不顾人非”的“豪杰之士”。(8)昭:光,明亮。这句意谓日明都不及他明亮。指其德行昭著,光胜日月。(9)崒:音zú,险峻。《说文》:“崒,危高也。”这句意谓,泰山也不及其高峻。(10)巍:高大。容:容纳。这句意谓,其形象之高大,天地间也容纳不下。(11)殷之衰:殷之衰亡。周之兴:周韩兴盛。这两句是说,当殷纣王失德,周武王兴兵伐纣之时。(12)微子:殷纣王之同母庶兄。《史记·宋微子世家》:“微子开者,殷帝乙之首子而帝纣之庶兄也。”裴骃《集解》:“孔安国曰:‘微,畿内国名。’子,爵也。为纣卿士。”据《吕氏春秋》云,其母生微子时尚为殷帝乙之妾,及为妃而生纣。祭器:祭祀用的礼器,古人重祭祀,故常把祭器作为传国重器。去之:离开殷纣王。据《史记·宋微子世家》载:“纣王立,不明,淫乱于政,微子数谏,纣不听。”及周文王修德兴周,微子惧周灭殷,又谏,纣仍不听,微子知纣终不可谏,乃逃亡。“周武王伐纣克殷,微子乃持其祭器造于军门,肉袒面缚,左牵羊,右把茅,滕行而其以告。于是武王乃释微子,复其位如故。”(13)周公:名旦,文王之子,武王子弟,后佐成王。圣:无事不通曰圣,此谓“圣人”,即人格品德最高的人。(14)从:跟从,追随,意似欠佳。一本作“率”,率领,意较佳。另本作“与”,亦可。攻之:讨伐殷(纣王)。(15)以为不可:认为武王、周公不应该伐纣。(16)宗:宗主,这里用作动词。天下宗周:天下之人都以周为自己的宗主,即:都承认周的统治权。(17)耻食周粟:以吃周朝的粮食为耻。《史记·伯夷列传》:“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及饿且死,作歌。其辞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设兮,我安适归矣?于徂兮,命之衰矣。’遂饿死于首阳山。”(18)繇:通“由”。繇是而言:从这一点来说。(19)岂有求而为哉:难道伯夷是有什么个人打算而这样做的吗?(20)一凡人誉之:凡人一誉之,即凡是有人一称誉他。有余:此指才多德高,韩愈《争臣论》:“夫天授人以圣贤才能,岂使自有余而已,诚欲以补其不足者也。”(21)沮:音jǔ,败坏,毁坏。(22)彼:指伯夷。自是:自以为是,自信。这两句意谓,伯夷不是圣人,而能如此自以为是。(23)微:无,没有。微二子:若无此二子(指伯夷及耳弟叔齐)。(24)乱臣贼子:历代封建统治者把他们内部起来反对朝廷的人称为乱臣贼子。迹:踪迹。接迹:踪迹相接,亦即接踵而至之意。【集评】
唐顺之曰:“昌黎此文,分明从《孟子》中脱出来,人都不觉。”(《唐宋八大家文钞·韩昌黎文钞》卷十)王安石曰:“故孔、孟皆以伯夷遭纣之恶,不念以怨,不忍事之以求其仁,饿而避,不自降辱,以待天下之清,而号为圣人耳。然则司马迁以为武王伐纣,伯夷叩马而谏,天下宗周而耻之,义不食周粟,而为《采薇》之歌。韩子因之,亦为之《颂》,以为‘微二子,乱臣贼子接迹于后世’。是大不然也。夫商衰,而纣以不仁残天下,天下孰不病纣,而尤者伯夷也。尝与太公闻西伯善养老,则往归焉。当是之时,欲夷纣者,二人之心岂有异邪?及武王一奋,太公相之,遂出元元于涂炭之中,伯夷乃不与,何哉?盖二老所谓天下之大老,行年八十余,而春秋固已高矣。自海滨而趋文王之都,计亦数千里之远。文王之兴,以至武王之世,岁亦不下数十,岂伯夷欲归西伯而志不遂,乃死于北海邪?抑来而死于道路邪?抑其至文王之都而不足以及武王世而死邪?如果而言,伯夷其亦理有不存者也。且武王倡大义于天下,太公相而成之,而独以为非,岂伯夷乎?天下之道二:仁与不仁也。纣之为君,不仁也;武王之为君,仁也。伯夷固不事不仁之纣,以待仁而后出。武王之仁焉,又不事之,则伯夷何处乎?余故曰:‘圣贤辩之甚明,而后世偏见独识者之失其本也。呜呼!使伯夷之不死以及武王之时,其烈岂独太公哉!”(《临川先生文集》卷三十六《伯夷》)茅坤曰:“昔人称太史公传酷吏、刺客等文,各肖其人,今以此文颂伯夷亦尔,然不如史迁本传。荆川曰:‘昌黎此文,分明自《孟子》中脱出来。’”(唐宋八大家文钞·韩昌黎文钞》)沈德潜曰:“夷齐何待称扬?颂夷齐,为千古臣道立坊也。用意全于掉尾见之。武王伐纣,所以救天下也;夷齐耻食周粟,所以存臣道也。二者并行不悖。乃王介甫驳夷齐无饿死事,谓与太公同有伐纣之心,是将使乱臣贼子,公然以伐暴为词,而贾充褚渊辈俱得借口矣。君子立言,何如此颠倒耶?”(《评注唐宋八家古文读本》卷一)蔡世远曰:“激昂峻拔,读之顽夫廉,懦夫有立志。”(《古文雅正》评论卷四)刘开曰:“韩子所以推崇伯夷者,美矣至矣,蔑以加矣。然彼非无为言之也,伯夷当商、周革命之际,独显斥其非,且以一死存万世君臣之义,固其立行之高。亦所见之能决也。夫圣贤之事何常,亦决于义而已矣。贾子曰:贪夫殉财,烈士殉名。故士之有志者,无得失之见易,无毁誉之见难;不惑于流俗之是非也易,不动于君子之臧否也难。伯夷行一己之安,且以众圣人之行为耻,而近世之托志希古者,乃为一凡人之毁誉所夺,此退之所以慨乎其言之也,且退之亦尝负当世之谤矣。夫不为天下所共非者,必不能成一人之是。当退之卓起波靡中,为众人所不能为,犯天下之不韪,其所谓豪杰之士,信道笃而自知明者,虽颂伯夷,倘亦有自任之意乎?且彼排二家于千载之下,挽颓波于八代之余,百折九死,不易其志,是诚举世非之而不惑者矣,故其论古于伯夷有深契云。”(《孟涂文集》卷一《书韩退之伯夷颂后》)曾国藩曰:“举世非之而不惑,此乃退之平生制行作文宗旨。此自况之文也。”(《求阙斋读书录》卷八《韩昌黎集》)林纾曰:“唯《伯夷》一颂,大致与史公同工而异曲,史公传伯夷,患己之无传,故思及孔子表彰伯夷,伤知己之无人也。昌黎颂伯夷,信己之必传,故语及豪杰,不因毁誉而易操。曰‘今世之所谓士者,一凡人誉之,则自以为有余;一凡人沮之,则自以为不足’。见得伯夷不是凡人,敢为人之不能为,而名仍存于天壤。而己身自问,亦特立独行者,千秋之名,及身己定,特借伯夷以发挥耳。盖公不遇于贞元之朝,故有论而泄其愤。不知者谓为专指伯夷而言,夫伯夷之名孰则弗知,宁待颂者!读昌黎文,当在于此等处着眼,方知古人之文,非无为而作也。”(《韩柳文研究法·韩文研究法》)马通伯曰:“用笔全在空际取势,如水之一气奔注,中间却有无数回波,盘旋而后下。后幅换意换笔,语语令人不测,此最是古人行文秘密之处。”(《韩昌黎文集校注》卷一)钱基博曰:“《伯夷颂》,论体而颂意,其实乃补太史公《伯夷列传》后一篇赞耳。《原毁》以慨世道,为是非之公言之也;《伯夷颂》则以自况,为斯道之重言之也。《原毁》赋,而《伯夷颂》则比意;其文破空而来,寓提折于排宕,亦学《孟子》以开苏氏,苏轼策论多仿之。”(《韩愈志》)毛泽东曰:“唐朝的韩愈写过《伯夷颂》,颂的是一个对自己国家的人民不负责任、开小差逃跑、又反对武王领导的当时的人民解放战争、颇有些‘民主个人主义’思想的伯夷,那是颂错了。”(《别了,司徒雷登》)(《八大家古文选注集评》李道英)

《伯夷颂》注释集评

李道英

伯夷颂〔1〕

士之特立独行〔2〕,适于义而已〔3〕。不顾人之是非〔4〕,皆豪杰之士,信道笃而自知明者也〔5〕。一家非之,力行而不惑者〔6〕,寡矣;至于一国一州非之,力行而不惑者,盖天下一人而已矣;若至于举世非之,力行而不惑者,则千百年乃一人而已耳。若伯夷者,穷天地,亘万世,而不顾者也〔7〕。昭乎日月不足为明〔8〕,崒乎泰山不足为高〔9〕,巍乎天地不足为容也〔10〕。

当殷之亡,周之兴〔11〕,微子贤也,抱祭器而去之〔12〕。武王、周公,圣也〔13〕,从天下之贤士与天下之诸侯而往攻之〔14〕,未尝闻有非之者也。彼伯夷叔齐者,乃独以为不可〔15〕。殷既灭矣,天下宗周〔16〕,彼二子乃独耻食其粟,饿死而不顾〔17〕。繇是而言〔18〕,夫岂有求而为哉〔19〕?信道笃而自知明也。

今世之所谓士者,一凡人誉之,则自以为有余〔20〕;一凡人沮之〔21〕,则自以为不足。彼独非圣人,而自是如此〔22〕。夫圣人乃万世之标准也,余故曰:若伯夷者,特立独行,穷天地,亘万世而不顾者也。虽然,微二子〔23〕,乱臣贼子接迹于后世矣〔24〕。

【注释】

〔1〕本文选自《冒黎先生集》卷十二。伯夷:姓罗,名允,字公信,伯,长也。“夷”是其谥号。相传为孤竹(古国名,其地约在今河北省卢龙一带)君之子。《庄子·盗跖》:“伯夷叔齐弧竹之君,而饿死于首阳之山。”《庄子·让王》:“有士二人,处于孤竹,曰伯夷叔齐。”《史记·伯夷列传》:“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二人互让,均不愿继承王位而出逃,归于西伯(周文王)。文王死,武王起兵伐纣,伯夷、叔齐“叩马而谏”。武王灭殷,周统一中国,伯夷、叔齐耻为周民,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饿死于首阳山。韩愈生活在各种矛盾都非常尖锐的中唐时期,官场黑暗,不少人明哲保身,与世俯仰,韩愈对此十分不满,于是写《伯夷颂》。本文的主要意图在赞颂伯夷“不顾人之是非”的“特立独行”精神,赞颂伯夷“信道笃而自知明”,并严厉批评当世之士以世俗之是非为是非的处世态度。文中一方面说周公和武王是圣人,为“万世之标准”,一方面大力宣扬伯夷反对武王伐纣是“穷无地、亘万世而不顾者”,并且还说,若无伯夷、叔齐,“乱臣贼子接迹于后世矣”。这也是十分大胆的言论。此文为韩愈有所为而发,在当时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特立独行”既是韩愈对伯夷的称颂,也是韩愈终生立身行事的重要原则,表现了韩愈不与世俗同流的精神。

〔2〕特立独行:有独立见解和操守而不随波逐流。《礼记·儒行》:“儒有澡身而浴德……世治不轻,世乱不沮,同弗与,异弗非,其特立独行有如此者。”

〔3〕适:适合。义:宜,适宜。《论语·公冶长》:“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论语·述而》:“闻义不能从,闻善不能改,我之忧也。”这里的“义”,指儒家所宣扬的“仁义”之“义”,韩愈《原道》:“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

〔4〕不顾:不考虑,不顾忌。人之是非:别人认为自己的立言行事是对与不对。

〔5〕信道笃:对儒道深信不疑。笃:笃厚,真诚,纯一。自知明:自己对问题的认识十分清楚。

〔6〕力行:尽力而行。不惑:不受蛊惑,不迷乱,即能归持自己的见解或行为。

〔7〕穷:尽。穷天下:穷尽于天地之间。亘:音gèn,通“互”,接连。亘万世:即终万世,穷万世之意。这两句,前句指空间,后句指时间,意谓伯夷是天地之间、从古至今以至万世中唯一的“不顾人非”的“豪杰之士”。

〔8〕昭:光,明亮。这句意谓日明都不及他明亮。指其德行昭著,光胜日月。

〔9〕崒:音zú,险峻。《说文》:“崒,危高也。”这句意谓,泰山也不及其高峻。

〔10〕巍:高大。容:容纳。这句意谓,其形象之高大,天地间也容纳不下。

〔11〕殷之衰:殷之衰亡。周之兴:周韩兴盛。这两句是说,当殷纣王失德,周武王兴兵伐纣之时。

〔12〕微子:殷纣王之同母庶兄。《史记·宋微子世家》:“微子开者,殷帝乙之首子而帝纣之庶兄也。”裴骃《集解》:“孔安国曰:‘微,畿内国名。’子,爵也。为纣卿士。”据《吕氏春秋》云,其母生微子时尚为殷帝乙之妾,及为妃而生纣。祭器:祭祀用的礼器,古人重祭祀,故常把祭器作为传国重器。去之:离开殷纣王。据《史记·宋微子世家》载:“纣王立,不明,淫乱于政,微子数谏,纣不听。”及周文王修德兴周,微子惧周灭殷,又谏,纣仍不听,微子知纣终不可谏,乃逃亡。“周武王伐纣克殷,微子乃持其祭器造于军门,肉袒面缚,左牵羊,右把茅,滕行而其以告。于是武王乃释微子,复其位如故。”

〔13〕周公:名旦,文王之子,武王子弟,后佐成王。圣:无事不通曰圣,此谓“圣人”,即人格品德最高的人。

〔14〕从:跟从,追随,意似欠佳。一本作“率”,率领,意较佳。另本作“与”,亦可。攻之:讨伐殷(纣王)。

〔15〕以为不可:认为武王、周公不应该伐纣。

〔16〕宗:宗主,这里用作动词。天下宗周:天下之人都以周为自己的宗主,即:都承认周的统治权。

〔17〕耻食周粟:以吃周朝的粮食为耻。《史记·伯夷列传》:“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及饿且死,作歌。其辞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设兮,我安适归矣?于徂兮,命之衰矣。’遂饿死于首阳山。”

〔18〕繇:通“由”。繇是而言:从这一点来说。

〔19〕岂有求而为哉:难道伯夷是有什么个人打算而这样做的吗?

〔20〕一凡人誉之:凡人一誉之,即凡是有人一称誉他。有余:此指才多德高,韩愈《争臣论》:“夫天授人以圣贤才能,岂使自有余而已,诚欲以补其不足者也。”

〔21〕沮:音jǔ,败坏,毁坏。

〔22〕彼:指伯夷。自是:自以为是,自信。这两句意谓,伯夷不是圣人,而能如此自以为是。

〔23〕微:无,没有。微二子:若无此二子(指伯夷及耳弟叔齐)。

〔24〕乱臣贼子:历代封建统治者把他们内部起来反对朝廷的人称为乱臣贼子。迹:踪迹。接迹:踪迹相接,亦即接踵而至之意。

【集评】

唐顺之曰:“昌黎此文,分明从《孟子》中脱出来,人都不觉。”(《唐宋八大家文钞·韩昌黎文钞》卷十)

王安石曰:“故孔、孟皆以伯夷遭纣之恶,不念以怨,不忍事之以求其仁,饿而避,不自降辱,以待天下之清,而号为圣人耳。然则司马迁以为武王伐纣,伯夷叩马而谏,天下宗周而耻之,义不食周粟,而为《采薇》之歌。韩子因之,亦为之《颂》,以为‘微二子,乱臣贼子接迹于后世’。是大不然也。夫商衰,而纣以不仁残天下,天下孰不病纣,而尤者伯夷也。尝与太公闻西伯善养老,则往归焉。当是之时,欲夷纣者,二人之心岂有异邪?及武王一奋,太公相之,遂出元元于涂炭之中,伯夷乃不与,何哉?盖二老所谓天下之大老,行年八十余,而春秋固已高矣。自海滨而趋文王之都,计亦数千里之远。文王之兴,以至武王之世,岁亦不下数十,岂伯夷欲归西伯而志不遂,乃死于北海邪?抑来而死于道路邪?抑其至文王之都而不足以及武王世而死邪?如果而言,伯夷其亦理有不存者也。且武王倡大义于天下,太公相而成之,而独以为非,岂伯夷乎?天下之道二:仁与不仁也。纣之为君,不仁也;武王之为君,仁也。伯夷固不事不仁之纣,以待仁而后出。武王之仁焉,又不事之,则伯夷何处乎?余故曰:‘圣贤辩之甚明,而后世偏见独识者之失其本也。呜呼!使伯夷之不死以及武王之时,其烈岂独太公哉!”(《临川先生文集》卷三十六《伯夷》)

茅坤曰:“昔人称太史公传酷吏、刺客等文,各肖其人,今以此文颂伯夷亦尔,然不如史迁本传。

荆川曰:‘昌黎此文,分明自《孟子》中脱出来。’”(唐宋八大家文钞·韩昌黎文钞》)

沈德潜曰:“夷齐何待称扬?颂夷齐,为千古臣道立坊也。用意全于掉尾见之。武王伐纣,所以救天下也;夷齐耻食周粟,所以存臣道也。二者并行不悖。乃王介甫驳夷齐无饿死事,谓与太公同有伐纣之心,是将使乱臣贼子,公然以伐暴为词,而贾充褚渊辈俱得借口矣。君子立言,何如此颠倒耶?”(《评注唐宋八家古文读本》卷一)

蔡世远曰:“激昂峻拔,读之顽夫廉,懦夫有立志。”(《古文雅正》评论卷四)

刘开曰:“韩子所以推崇伯夷者,美矣至矣,蔑以加矣。然彼非无为言之也,伯夷当商、周革命之际,独显斥其非,且以一死存万世君臣之义,固其立行之高。亦所见之能决也。夫圣贤之事何常,亦决于义而已矣。贾子曰:贪夫殉财,烈士殉名。故士之有志者,无得失之见易,无毁誉之见难;不惑于流俗之是非也易,不动于君子之臧否也难。伯夷行一己之安,且以众圣人之行为耻,而近世之托志希古者,乃为一凡人之毁誉所夺,此退之所以慨乎其言之也,且退之亦尝负当世之谤矣。夫不为天下所共非者,必不能成一人之是。当退之卓起波靡中,为众人所不能为,犯天下之不韪,其所谓豪杰之士,信道笃而自知明者,虽颂伯夷,倘亦有自任之意乎?且彼排二家于千载之下,挽颓波于八代之余,百折九死,不易其志,是诚举世非之而不惑者矣,故其论古于伯夷有深契云。”(《孟涂文集》卷一《书韩退之伯夷颂后》)

曾国藩曰:“举世非之而不惑,此乃退之平生制行作文宗旨。此自况之文也。”(《求阙斋读书录》卷八《韩昌黎集》)

林纾曰:“唯《伯夷》一颂,大致与史公同工而异曲,史公传伯夷,患己之无传,故思及孔子表彰伯夷,伤知己之无人也。昌黎颂伯夷,信己之必传,故语及豪杰,不因毁誉而易操。曰‘今世之所谓士者,一凡人誉之,则自以为有余;一凡人沮之,则自以为不足’。见得伯夷不是凡人,敢为人之不能为,而名仍存于天壤。而己身自问,亦特立独行者,千秋之名,及身己定,特借伯夷以发挥耳。盖公不遇于贞元之朝,故有论而泄其愤。不知者谓为专指伯夷而言,夫伯夷之名孰则弗知,宁待颂者!读昌黎文,当在于此等处着眼,方知古人之文,非无为而作也。”(《韩柳文研究法·韩文研究法》)

马通伯曰:“用笔全在空际取势,如水之一气奔注,中间却有无数回波,盘旋而后下。后幅换意换笔,语语令人不测,此最是古人行文秘密之处。”(《韩昌黎文集校注》卷一)

钱基博曰:“《伯夷颂》,论体而颂意,其实乃补太史公《伯夷列传》后一篇赞耳。《原毁》以慨世道,为是非之公言之也;《伯夷颂》则以自况,为斯道之重言之也。《原毁》赋,而《伯夷颂》则比意;其文破空而来,寓提折于排宕,亦学《孟子》以开苏氏,苏轼策论多仿之。”(《韩愈志》)

毛泽东曰:“唐朝的韩愈写过《伯夷颂》,颂的是一个对自己国家的人民不负责任、开小差逃跑、又反对武王领导的当时的人民解放战争、颇有些‘民主个人主义’思想的伯夷,那是颂错了。”(《别了,司徒雷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