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商鞅经典台词:帮帮忙!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科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15:57:30
谁能帮我找一篇有关描写‘农村父亲’及‘农村母亲’的文章,包括形象、事迹等,越多越好,谢谢
给个网站也可以,不过文章要长的

丑 娘
李兆权

在村里,没有人不说我娘长得丑的,或许就是这个缘故,在她嫁到李家之后,人们先是叫她丑媳妇,在生下我以后,不管长辈小辈的又都改称她做“丑娘”。

娘说我是日本同中国打仗的第6个年头来到这个世上的,在娘身边我一直长到了8岁,后来才由爹送我到城里的一所小学去念书。当时我不明白丑是什么意思,因为娘待我特别好,临走的时候,她给我做了一双毛边布鞋,一个小书包,书包里除装了一支铅笔外,还塞下了满满一袋鸡蛋。我依稀记得就在她把我送到村口时,我第一次看见她流下了眼泪,泪水大滴大滴地顺着她的脸颊直落到我的小手背上。一件事使我开始认识了我的母亲。

一天,学校上体育课,因为舍不得穿娘做的鞋,当我把它脱下挂在凳子上时,恰巧让老师给看见了,他提过鞋左看右看,随即又把鞋举得高高的,兴奋地说,好漂亮的鞋呀!说着,又把鞋底端详了半天,数着一层一层连起来的底,足有8层之多,且针脚细密结实,靠脚掌和脚跟的部分都挑上了花。之后,他问我:你娘一定最最漂亮吧!殊不知就在我要回答老师的问话时,同村来的一个同学抢上话头:老师,他娘不漂亮,村里人都叫她丑娘。

之后,我仿佛才知道丑是什么意思。

或许老师说的全错了,而那个同学的话是对的。我的娘确实不漂亮,黑黑的肤色,原本挽成髻的头发在解放的那年她自个改成了齐耳短发,额头上一块大大的胎记,在黝黑的脸上是这样的显眼。为此,我心里像满含着委曲,在公开场合很少提及她,更不愿把同学领到家里,只是在每次放假时呆呆的看着生我养我的她,而这时娘总是像欠帐似的默默地把我揽在她胸前。临别,又拿出一双同样的毛边布鞋给我,那双分外黑亮的眼睛像是两潭水,即使漆黑的夜也能让人感到它的明亮。

许多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往往需要以后才能得到公正的解释。

到60年代末,我已经是一个大小伙子了,娘已苍老了许多,原来虽黑但还丰满的脸颊已经凹陷了下去,头发变得稀疏而花白,手背上的骨节兀突出来。看着娘养我这么大,一辈子在农村吃苦,且作为一个丑女子面对别人的嘲笑从不与人红脸,对于种种伤心话语所表现出的难能的平静,我的心在发酸。一天,当我把在外边买的几件湖蓝色起暗花的衬衣和两瓶珍贵的雪花膏给她时,她先是一惊,继而情不自禁的又像儿时一样把我拢到她的胸前,嘴里喃喃地说:要那干什么呢?娘是不配了,待以后你相上媳妇了就送给她吧。娘还说到时一定要把姑娘领回家让她看看。

我是70年代初结婚的,按照她的嘱咐。婚前几天我和爱人终于赶到家里。事前我就同爱人讲好,娘一辈子在农村,农村人显丑显老,见了面一定要多说些宽老人心的话。爱人说,谁还没有老的一天,但娘一定不丑。

到家了,不知怎么,我发现屋里空荡荡的,看着爹和弟弟的眼睛又红又肿,我一问才知道娘已在一个星期前病逝了,爹说是娘病重时交待他叫不让我们知道的,要不会冲了我们的喜。望着突然空寂和失去了生气的屋子,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当到了娘的床前收拾她的遗物时,我发现一切都是经过精心整理过的,唯见一块红绸布包放在她平时靠头的那一面,我急忙打开一看,原来是两双精致的毛边布鞋,一大一小,显然一双是给我的,一双是给她的儿媳妇的,看着看着,我觉得膝头一阵酸涩,扑通一声跌跪在地上,我和爱人的眼泪如泉涌般直落下来。

我想起了儿时老师说过的话:你的娘一定是最最漂亮的吧!

陈忠实

今年61岁的陈忠实,是陕西省作家协会主席,主要作品有《白鹿原》等。最近,他吐露了一件难忘的往事:1981年冬天,他76岁的父亲因病去世了。而父亲临终前的一番话,使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中难以释怀。

在弥留之际,父亲对陈忠实只说了一句话:“我就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那就是让你休学,那年一休学,就耽搁了你20年。”一听这话,陈忠实震惊得犹如五雷轰顶,一下勾起了对往事的回忆。

陈忠实出生在陕西省一个偏远的农村,父亲是个农民,有一点文化,喜欢看古典小说。他一直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好好念书,走出农村出人头地。但这并不容易,因为家里实在是太穷了,每年开学时,连交一元钱的学费,都会让父亲特别为难。

那年,陈忠实的哥哥要考师范了。春节过后的一天,父亲和陈忠实作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面带愧疚之色的父亲对儿子说:我实在没办法了,家里也没有什么可卖的了。我无法负担你兄弟两个读书了,你年龄小,先休学一年,让我先把你哥供到考上师范学校后,你再去读。在陈忠实的印象里,父亲从不在人前哭穷。所以父亲这样一说,陈忠实想也没想,一口就说“行!”可他和父亲都没想到,这一决定从此改变了陈忠实的命运。

当陈忠实后来复学参加高考时,赶上国家对考生名额大幅削减,陈忠实落榜了,对陈忠实来说,不啻是遭遇雷霆般的沉重打击。陈忠实深感悲哀,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父亲那次劝说他休学。当时,陈忠实晚上不断被梦魇纠缠,常常惊恐得跳起来。面对陈忠实的这种状况,父亲很冷静地对他说了一句:做农民怎么了,天下有多少农民呀!农民也可以活命!

经过一个月的思考后,陈忠实冷静下来,觉得埋怨父亲是一种过错。他决定做出一番成绩给父亲看。从此,陈忠实开始追求学生时代的理想——文学创作。整整20年过去了,他成了一个在陕西有点名气的青年作家。陈忠实从父亲的眼中感受到了欣慰和满足,也渐渐把对父亲的埋怨忘记得干干净净,他以为父亲也早已淡薄了对此事的记忆。

在中央电视台《讲述》演播室里,陈忠实流着泪说,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其实父亲很在乎这事,可见这件事在父亲心上留下了最为痛苦的刻痕。就在那一刻,陈忠实明白了什么是父爱:父爱,是把苦难独自咽吞进肚内,然后让子女过着平静的日子;父爱还是独自接受子女的责难,至死都只说愧疚不做申辩。(文/央子《家庭生活报》2003.6.27)

岁月如歌,不管人们是否忧伤还是愉快,它总是以她自己不变得旋律从容的走着,曲终曲散就是红尘一场。转眼自己已经走出了大学的校门踏上了工作的岗位。
在异乡陌生的街道上,匆匆的面对着一个个陌生的面孔,面对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又转换着一幅幅面具的面孔,这就是生活,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人就象被不停转换着频道的电视机,显得疲惫而枯燥。在钢筋混凝土为主的城市里,孤独与寂寞犹如一个个幽灵,在每一个工作的间隙,在每一个寂寥的夜晚,在每一个回忆的门口渐渐地弥散开来,故乡,家人成了这个网的经线与纬线,在一个个回忆的纵林里母亲的身影更是在我心头徘徊难去,结成一个个的结。

每当自己坐在宽敞而舒适的办公室里,每当回家看到父母那雪刀霜剑雕刻下锈迹斑斑的脸,就会想到那首孟郊的诗: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此时,我的心中就不免会涌起一层层 的痛,有人说的好呀:“父母疼儿女与路一样长,而儿女报父母就象筷子一般长。”
记得当时读高中的时候,我是在省城读的,而我的老家是在乡下农村,是那种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地方,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但也只能是维持平平淡淡的生计而已,平时没有多余的钱用来开销,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家人才会卖上几样新鲜的蔬菜,肉是不舍得卖的,农家人一般一年饲养一头猪,这也是为了过年的时候祭佛用的,祭过佛,农家人就会把那些肉用盐腌起来,备逢时过节或有客人来时用,当然,肉是会多起来的,到了夏天,通常都能见到有肉虫从猪肉里爬进爬出,这是不足为怪的,农家人在过节时一样吃的十分的滋味!因为他们是深切体会到这等口福也是来之不易的,也许城里的孩子是很难体会山里人的生活的。
其实每当礼拜天的时候,母亲总是会用最瘦最好的猪肉炒一盘上等的莓干菜,那些菜是用九心菜晒的,母亲总是把它洗得干干净净,切的细细的,然后晒成干。这就是我最初上学时一个星期所有的火餐,那时候父母总是不舍得吃猪肉的,每当看到母亲洗掉猪网外面的粉尘,然后切下一大块,再一小块一小块的切成碎片,切的那么的细致,仿佛手中是一方珍贵的丝绸罗衣,切的那么的小心,仿佛怕弄痛它似的,只是我始终不曾觉得她切入的是细细的体贴与深深的疼爱。因为看到那些瘦瘦的罗卜条,瘦瘦的菜干,想到那猪肉里长出来的虫子,心里就会反起胃来,当然我家的猪肉是从来不出虫子的,母亲最记挂的就是这些猪肉,隔三隔五有太阳的话,母亲就会把猪肉拿出去晒一下,不管在我想象中那是多么烦而累的一件事,可是母亲却一直坚持了下来,直到现在还是如此。
在最初的时候,我是有些荣耀感的,因为刚到学校的时候,我才知道城里的人是不做这种干菜的,所以一当尝到了这种菜,就爱不释口了,一个星期的菜差不多都是他们同甘共苦把我解决的。只是随着时光的流逝,心中的那份荣耀被磨成了自卑与羞辱。当看着同学们光鲜的衣服与足够的零化钱,隔一阵就会叫上几个人一起去饭店吃一顿,那种潇洒与自信让自己自愧不如,也很让自己抬不起头来。那种举手投足的优越与挥霍,与我的捉襟见肘成了我心头的两块巨石,心中不免不平衡起来:“都是父母没用,如果生在城市里,长在一个福裕的家庭,那么我还会这样吗? ”
慢慢的我学会了躲,当同学们一起去食堂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躲在寝室里嚼咀那干菜带给我的苦涩。在百思千想之后,终于学会了说慌,回家的时候我总是说:“学校里有了什么什么活动,有了什么什么培训班”虽然父母亲迟钝,可是依然听出了我话中之话,在我的不动声色间我的口袋终于有了起色,嘴也渐渐地解放了。
那一次,有一个朋友生日,我生日的时候他送了我一些小礼物,有道是礼尚住来,我总不能不懂得这些礼节而失了自己的脸面吧!可是那些天的口袋有些害羞了,躲着不敢示人。在苦恼了几天后,还是想到了母亲,于是我说学校里又要开辅导课了。那些时候我的话几乎成了圣旨,因为他们也知道了没有知识的苦了。一道圣诣下去后,我就开始了度日如年地等待。
那日是星期天,冬日的雪还没融完,又下起了小小的雨,所幸无事,我就遨了几个同学去了学校外的饭店,点了一个火锅,待到结帐的时候我的同学说让他付好了,我心想,是我请他们来吃的,反过来要他们付,那我不是想K一顿了吗!那都没面子呀!于是我赶紧从袋子里掏出钱,掏出了我的自尊。正 在我俩抢着付帐时。
玻璃窗外一个微驼的人影闯入了我的眼帘,窗外依然飘着雨丝,那人撑着一把灰色的雨伞,说是雨伞,那也是美化了它,上面已经锦绣成团,东一片西一片的补满了补丁。开始花白的头发上时不时滴下一滴雨水来,撑伞的一只手上还提了一个小塑料袋,另一手却紧紧的护在腰间,层层叠叠的衣领一层层的住外翻着,灰蓝黑夹杂着,仿佛一下子倾倒了的颜料,脚下是一双红色的雨鞋,脚指头的地方正冒着汽泡呢!我很想笑这种不伦不类的衣着,可是我这么能笑的出来呢!那竟然就是我的母亲,一个从山窝里出来见不得世面的土包子!
我的心里渐渐的升起不满:“她怎么来了,如果让同学们知道了那是自己的母亲,那还不被他们笑掉大牙,自己以后的脸面往哪儿搁呢!”我正在思衬间,只见的一阵风,那个人一晃,雨伞飞了出去,随即,我眼看着她慢慢的摔倒了,学校的门口本来就有微坡,早间的地面还有些薄冰。
“唉,真是的,这样子也会摔倒,让人看了笑话,可是这种笑声最终还是会反馈到我的心头来的!”于是我又不平起来。
“怎么还不站起来呢?你还要让更多的人看你的精彩吗!我虽然想出去看看,可是让自己怎么面对如此的母亲呢?” 我的心一阵急急的嘟喃着。
这下,刚好有几个女同学出来,我眼见的要糟。
“哎呀,大妈,你怎么摔倒了,快起来。”几个同学一下子围了上去,并拉起了母亲。
“有没有摔痛?”
“要不要紧呀? ”
“摔了哪会不痛的,真是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
“哎呀,大妈你的手流血了,赶紧上医院包一下吧!”
我想这个人真是的,说这种行外话,我们农村的人稍微一点点的伤那用得着上医院的呀,流一点血是不痛也不痒的,但是说到要去医院,那可心终的不得了了。
果然,母亲的话从那里传了过来。
“不要紧的,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而已。”
“那不好吧!感染了就不好了。”
“是呀,你还是去看一下包一下的好!”
唉!真是些土 包子,竟然用上了感染,她们这种土生土长的人免疫力强着呢!才不怕感染,这些人真是没有见过世面,如此的大惊小怪。
眼见的母亲还不走,却听她说:“我呀有个儿子在这里念书的,我来看看他”
“哦,是几年级?哪一班的?”
“那我就不太知道了,我第一次来,也没有问过他是几班的。”
“ 我儿子呀很懂事的,学习成绩好,也非常的上进,常常上有些培训班什么的。”
我仿佛被刮了一个耳光,只觉得脸火火辣辣的烧,汗滋滋的冒。老妈,你再呆着说下去就会把我害惨了。
“ 听说,这次又要上什么培训班了,这不, 我今天给他带来了钱还有菜,他呀太忙了,好几个星期没有回来过了,也不知是不是瘦了。”
“唉,我们山里穷,可是现在也已经知道了没有字的苦,这不,我不识字,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所以,就算最苦最穷,就是要让孩子多识几个字,多长点知识”
“你们的学习也挺累的吧!”
“还可以的,那能有你们种庄稼的人累呢!”
“要不,我们替你去看看他在那个班,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
我暗叫,要穿绑了,我赶紧开了门跑了出来。
“ 哎呀,大婶,你这么来看他了。”
也不知是第几次自已出卖了自己的良心,只觉得心头说不出的苦涩。在大家惊奇的目光下,“这个是我同村的大婶,”我对着那些女同学说。
母亲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游走,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咬我的心,我不敢看她的脸,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了天地下最不耻的人了。
“呵呵”母亲的笑声如此的干枯而酸楚,如此的压抑沉闷,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可是我还得硬着头皮扮下去。
“ 大婶呀,他今天刚好去了书店看书,你带的东西我帮你给他吧!”
“哦……随之一声长长的叹息幽幽传来,好吧”
这时母亲抖索着手伸进衣袋里,这时我才看见母亲的手摔破了好大一块皮,可是她的手放在腰间一直没有动。
我怕尴尬,于是把母亲叫到了一边,耳后传来同学们的叮嘱,“你记得陪大妈去医院看一下”
身后母亲沉重的脚步踏在我心上,只是那脚步是如此异常的清晰而轰然作响,我想,那母亲漏水的雨鞋里那露出脚指的袜里的脚正经受怎样的苦海,我不敢回头,母亲,你还是骂我吧!你骂的越厉害,我的心就会宽容自己一些。母亲停下脚步。
“孩子,我知道我土,上不得厅堂,见不了世面,我本来不敢来的,只是见你这么几个星期不回家,所以不放心你,来看看,顺便把钱了带来了”
说着母亲从一直用手护着那边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布包,打开全是些零旧的当是折叠得整整齐齐 的旧票子。原来,母亲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路,所以一直担心口袋里的钱,时时不敢放松,就是在那摔倒的瞬间她的手也不曾放开,怪不得伤的那么重。
“我不怪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学习,这是为你自己的,我希望你能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我们穷是事实,我们是山里人,也是事实,可是现在穷并不代表一辈子都会穷,现在是山里人并不代表一辈子都会是山里人,当然我更觉得,山里也不是什么耻辱的事,至少我们是在勤勤恳恳的本本色色的活着,就算我们是山里人也是还有希望的心灵的”

母亲的话让我羞愧无容,我狠不得有个洞可以钻进去,狠不得有堆火可以让我瞬间化为乌有,当然我想这是一种涅盘 。
我的心滴血了,我读了那么多的书,还没有母亲她们没有读过书而更懂得耻辱与孝悌道德。我在不停维护自己自尊与脸面的同时,在留恋饭店之间,在父母亲汗水如雨的田间,我却沉醉在那么冰爽爽的冷饮下,在父母亲寒风刺骨的山林,我却迷失在暖意融融的空调之下。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不仅吃掉了自己的良知与孝心,也吃掉了父母亲的血汗与青春。
我回头看着母亲那不伦不类的样子,却从来就没有象现在那样觉得高大而挺拨,我一下子象虚脱一样跪倒在母亲的面前,我知道我的良心必须叫我去怅悔,去反省自己。
之后的学校生涯里我再出没有以自己是山里人为耻辱,因为我知道人的人格是永远平等的,母亲的那些话一直如一盏岁月的明灯照着我向准确的方向前行着。

初识老汪就在第一学期家长会上。一眼我就把他与众家长分别开了,他是那样的丑,乌黑的脸,记录着风霜雪雨;已倾斜了的身子,记载着超负荷的劳动。衣服破旧,脏兮兮的,与那些握大哥大的家长形成强烈反差。

他孤独。一种离开田野的孤独,一种离开牲口与乡邻的孤独。

老汪第一个发言。他一点都不怕其他学生家长,他敢讲,讲了半个小时,我只记着一句,汪大风是他儿子,多打大风!

1

我开始注意汪大风。是他?高高胖胖的富态相,穿戴也算周整,让我猜八百遍也猜不出他就是老汪的儿子。我出于好奇找大风谈话。我问他情况,他劈脸给我一句:“我那爹来开会啦?不叫他来非来,也不嫌丑。”这叫什么话!只有不懂事的孩子才嫌爹丑,我压着火,没有训他,因为这是第一次谈话。

不久,教导处的唐主任找我,说老汪托他请老师客。这个老汪能耐不小,连唐主任都搬动了。

唐主任说大风上五年级时,没钱买作业本和钢笔,老汪去卖了一针筒子血,人瘦成这样,血都干了。路上,老汪伸出胳膊让我看,马蜂窝状的针眼子。我说:“那别请客了,留下钱给儿子念书用吧。”老汪急了,拍着胸说别小瞧他,请老师是心情,是心甘情愿,再穷这门也得过。我再不去,老汪就要与我打架。

但这一顿吃得我心烦意乱。老汪不停地呼喊:“喝、喝!我先敬一杯,请多多关照大风。”一会儿,他又挽起了袖子,露出那一片针眼。我差点哭出来,我们是在喝老汪的血呀!

我想专门找大风谈一次话,不以老师的身份,以朋友的身份谈一次最好。我约他放学后治安街拉面馆见。

我点了四个菜,刚上第二个,大风就忽然站起来说:“老师我请假,我已约了人到南华酒楼。”没等我批准,他风一样走了,还抓走了一卷卫生纸(餐巾纸),气得小饭店老板把我的鸡腿拎下一条。

远远望去,有一个长头发身条高的女孩跨上他的山地车飞走了。

2

汪大风就是行。他不仅在班级站稳了脚步,让所有男生见了他都先问安,连别班的同学也向他靠近,女孩子们都把他视为白马王子,个个争相往之。论学习,他各科成绩都不错。

来了一个机会。县公安局蓝局长打了电话,像在审训犯人,说他闺女蓝烟已被汪大风“勾引”,整日心神不宁,茶饭不思。局长的线索是在女儿的一张纸上发现了20个名字,写的都是“大风”。这还了得,他敢去相千金小姐!我问他蓝烟在哪学校,局长说在十中。

我决定开始家访。我翻遍了汪大风的所有档案只得到一个信息:他的家在了草巷10号。

地名办的同学一听这地名笑起来,说那是乡村进城无业无户口的人住的,还说堂堂市重点中学,怎么会招野毛孩子,这些无城市户口、无家可归、无正当职业的人的“三无牌”的孩子?

我去了那条地处郊外的小街道,在一堆堆高低起伏的垃圾组成的街上走,绵延数里长,发臭的生活垃圾中有活物在爬动,臭气扑面。细看,每一两间茅蓬下都有一个小山,每个山包上都有个老年人在劳动,他们把别处的垃圾拉到家门口,然后慢慢翻,把值钱的东西找出来。翻完了再拉到垃圾处理厂。了草巷是一个垃圾中转巷。

其中最大的一个垃圾山就是汪大风家的,但已锁了门。邻居说老汪搬家了。我问什么时间。那个人说昨天。我问为什么搬,那人说昨天老汪的阔少爷回来了,骂老汪不讲卫生,屎壳郎一样天天朝垃圾里钻,要他立即搬走。

阔少爷就是汪大风。我问他的这个阔少爷难道不和父母同住,邻居说阔少爷住阔地方,怎么会住这个脏地方?老汪也偶尔把儿子接回来,请他吃饭。他儿子总捏着鼻子给爹说话。

我的家访失败。

3

我正闷闷不乐,一个好消息传来了,说公安局蓝局长在女儿蓝烟“以死相逼”的情况下,已原则上同意女儿与汪大风来往。

期中考试后,老汪又露面了。他又邀唐主任出面请客,说感谢老师让大风考了个第十名。我不愿再去喝老汪的酒,汪大风考上北大我也不去喝了。因为我心中有一堆垃圾山,让人感压抑。

他看出来我对他的话不感兴趣,就说等到了酒店再细细汇报。我说去什么酒店,你老汪家有万贯,还是当了大官能用公款?他无言以对。最后他说了真话。老家从了草巷搬走后就住在两间刚搬迁的旧民宅中,没有工作,靠拾垃圾为生,也到建筑工地干点杂活。他又补充说:“自大风转学转入城市,我们一家就是这样生活的。虽穷、虽苦,但有希望,大风就是希望。”

我真不明白一个乡下拣垃圾的,怎么会有如此毅力,把儿子送进重点中学,并且像贵族一样养着。老汪有老汪的道理,他说要让儿子脱离乡村,忘记父亲的生活,过一个真正城市人的日子。他借钱也要让大风一步到位,变成一个真正的城市学生。

我问他大风住什么地方。他说大风是另租的房子,在市区里,不影响学习。说完了,老汪开始求我说:“老师,千万别把大风的情况跟同学讲了,俺家不要救济,只要点面子。”

我对大风有了兴趣,想知道一个穷人出身的孩子过上了一种怎样的生活,娇生惯养会有什么结果。通过再三打听,老汪才说真话,大风租了离学校不远的新民巷20号。新民巷是闹市区,离电影院与公园很近,一般人是租不起的……

4

一天我到书店有事,就顺便去了新民巷。大概因为是星期天,新民巷一带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入了巷口,找到20号,见是一幢两层的小楼。一走近,高雅的音乐声扑面而来。我敲门,随着拉门声传出大风不高兴的声音:“你小子高低到啦,给老大带的什么礼品?”一阵浓烟散去,一看是我,大风伸了一下舌头,但立即镇定了下来:“欢迎老师。”

这是一间相当豪华的房子,十来个平方,配有电视与VCD,有点像宾馆。有一个女孩忽地来到我面前,抓一把糖塞我手中。她舔着涂得过红的唇,闪着描得太浓的眉,像个腊人。我想她可能就是蓝烟。一问,女孩笑起来,她接过一个小光头递过来的话筒迎着我说:“老师连十中的学生都知道姓名,多么关心学生。哇--来一段《天仙配》--你唱牛郎!”

我夺门而出,像到了阴曹地府一回。

5

老汪好久没有来学校了,自从那次把话说破后,他就没有露过面。他是在背后努力,付出的心血以保持儿子的脸面。他对牺牲自己,一点也不后悔,相反觉得很值得,相信大风能给他挣回自尊。但老汪在与另一个拾破烂的人发生口角时,出口一句就是:“我有一个儿子在市二中,叫汪大风你知道吗?”好像他儿子是个县长。

汪大风的爹是拾破烂的,消息像一阵小风在校园刮起来。大风的威信开始下降,朋友离开了他的圈子。谁愿意与一个乡下拾垃圾人的儿子在一起,多掉价呀!大风也知道了,他恨自己有一个这样的爹。大风跟爹大闹一场,老汪明白了该怎么做。老汪转到很远一个地方去了。

在我的担心中,大风到了高三。汪大风的成绩属上中等,按惯例这样的成绩上一般大学没问题。我替老汪高兴,也许老汪的愿望会实现,付出的马上就有回报了。可是,一件在预料之中又在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在我带同学们做高考的最后冲刺时,汪大风被公安局收审了,因为他参加了一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

老汪来了,推个破架车,半车垃圾。他默默的收拾着大风留下的书本和作业簿。我送他出了大门,问他打算怎样生活。他说回乡里去,他为儿子上学借的一万多块钱要还呢。说着,他低头推着车走进了无边无涯幕色。

在村里,没有人不说我娘长得丑的,或许就是这个缘故,在她嫁到李家之后,人们先是叫她丑媳妇,在生下我以后,不管长辈小辈的又都改称她做“丑娘”。

娘说我是日本同中国打仗的第6个年头来到这个世上的,在娘身边我一直长到了8岁,后来才由爹送我到城里的一所小学去念书。当时我不明白丑是什么意思,因为娘待我特别好,临走的时候,她给我做了一双毛边布鞋,一个小书包,书包里除装了一支铅笔外,还塞下了满满一袋鸡蛋。我依稀记得就在她把我送到村口时,我第一次看见她流下了眼泪,泪水大滴大滴地顺着她的脸颊直落到我的小手背上。一件事使我开始认识了我的母亲。

一天,学校上体育课,因为舍不得穿娘做的鞋,当我把它脱下挂在凳子上时,恰巧让老师给看见了,他提过鞋左看右看,随即又把鞋举得高高的,兴奋地说,好漂亮的鞋呀!说着,又把鞋底端详了半天,数着一层一层连起来的底,足有8层之多,且针脚细密结实,靠脚掌和脚跟的部分都挑上了花。之后,他问我:你娘一定最最漂亮吧!殊不知就在我要回答老师的问话时,同村来的一个同学抢上话头:老师,他娘不漂亮,村里人都叫她丑娘。

之后,我仿佛才知道丑是什么意思。

或许老师说的全错了,而那个同学的话是对的。我的娘确实不漂亮,黑黑的肤色,原本挽成髻的头发在解放的那年她自个改成了齐耳短发,额头上一块大大的胎记,在黝黑的脸上是这样的显眼。为此,我心里像满含着委曲,在公开场合很少提及她,更不愿把同学领到家里,只是在每次放假时呆呆的看着生我养我的她,而这时娘总是像欠帐似的默默地把我揽在她胸前。临别,又拿出一双同样的毛边布鞋给我,那双分外黑亮的眼睛像是两潭水,即使漆黑的夜也能让人感到它的明亮。

许多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往往需要以后才能得到公正的解释。

到60年代末,我已经是一个大小伙子了,娘已苍老了许多,原来虽黑但还丰满的脸颊已经凹陷了下去,头发变得稀疏而花白,手背上的骨节兀突出来。看着娘养我这么大,一辈子在农村吃苦,且作为一个丑女子面对别人的嘲笑从不与人红脸,对于种种伤心话语所表现出的难能的平静,我的心在发酸。一天,当我把在外边买的几件湖蓝色起暗花的衬衣和两瓶珍贵的雪花膏给她时,她先是一惊,继而情不自禁的又像儿时一样把我拢到她的胸前,嘴里喃喃地说:要那干什么呢?娘是不配了,待以后你相上媳妇了就送给她吧。娘还说到时一定要把姑娘领回家让她看看。

我是70年代初结婚的,按照她的嘱咐。婚前几天我和爱人终于赶到家里。事前我就同爱人讲好,娘一辈子在农村,农村人显丑显老,见了面一定要多说些宽老人心的话。爱人说,谁还没有老的一天,但娘一定不丑。

到家了,不知怎么,我发现屋里空荡荡的,看着爹和弟弟的眼睛又红又肿,我一问才知道娘已在一个星期前病逝了,爹说是娘病重时交待他叫不让我们知道的,要不会冲了我们的喜。望着突然空寂和失去了生气的屋子,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当到了娘的床前收拾她的遗物时,我发现一切都是经过精心整理过的,唯见一块红绸布包放在她平时靠头的那一面,我急忙打开一看,原来是两双精致的毛边布鞋,一大一小,显然一双是给我的,一双是给她的儿媳妇的,看着看着,我觉得膝头一阵酸涩,扑通一声跌跪在地上,我和爱人的眼泪如泉涌般直落下来。

我想起了儿时老师说过的话:你的娘一定是最最漂亮的吧!

陈忠实

今年61岁的陈忠实,是陕西省作家协会主席,主要作品有《白鹿原》等。最近,他吐露了一件难忘的往事:1981年冬天,他76岁的父亲因病去世了。而父亲临终前的一番话,使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中难以释怀。

在弥留之际,父亲对陈忠实只说了一句话:“我就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那就是让你休学,那年一休学,就耽搁了你20年。”一听这话,陈忠实震惊得犹如五雷轰顶,一下勾起了对往事的回忆。

陈忠实出生在陕西省一个偏远的农村,父亲是个农民,有一点文化,喜欢看古典小说。他一直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好好念书,走出农村出人头地。但这并不容易,因为家里实在是太穷了,每年开学时,连交一元钱的学费,都会让父亲特别为难。

那年,陈忠实的哥哥要考师范了。春节过后的一天,父亲和陈忠实作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面带愧疚之色的父亲对儿子说:我实在没办法了,家里也没有什么可卖的了。我无法负担你兄弟两个读书了,你年龄小,先休学一年,让我先把你哥供到考上师范学校后,你再去读。在陈忠实的印象里,父亲从不在人前哭穷。所以父亲这样一说,陈忠实想也没想,一口就说“行!”可他和父亲都没想到,这一决定从此改变了陈忠实的命运。

当陈忠实后来复学参加高考时,赶上国家对考生名额大幅削减,陈忠实落榜了,对陈忠实来说,不啻是遭遇雷霆般的沉重打击。陈忠实深感悲哀,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父亲那次劝说他休学。当时,陈忠实晚上不断被梦魇纠缠,常常惊恐得跳起来。面对陈忠实的这种状况,父亲很冷静地对他说了一句:做农民怎么了,天下有多少农民呀!农民也可以活命!

经过一个月的思考后,陈忠实冷静下来,觉得埋怨父亲是一种过错。他决定做出一番成绩给父亲看。从此,陈忠实开始追求学生时代的理想——文学创作。整整20年过去了,他成了一个在陕西有点名气的青年作家。陈忠实从父亲的眼中感受到了欣慰和满足,也渐渐把对父亲的埋怨忘记得干干净净,他以为父亲也早已淡薄了对此事的记忆。

在中央电视台《讲述》演播室里,陈忠实流着泪说,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其实父亲很在乎这事,可见这件事在父亲心上留下了最为痛苦的刻痕。就在那一刻,陈忠实明白了什么是父爱:父爱,是把苦难独自咽吞进肚内,然后让子女过着平静的日子;父爱还是独自接受子女的责难,至死都只说愧疚不做申辩.